在一个相对懒于思考的人群里,当一个辩证性问题来临的时候,这些人往往由于不愿意思考,他们的反应是极大的生理反应来掩饰他们的心理反应。中国人在对待传统文化方面大抵就是这样子的。举个例子,经常有一些假装得了大道的智者,宣扬着孔孟之道,满嘴之乎者也,然后我就看不下去了,给他们说孔子也犯过错误,儒家也有不足和糟粕。然后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想“真的吗?”或者是“你忽悠我吧?”“为什么?”这样的心理反应,而是直接表现出极不耐烦的生理反应,然后说: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先看了再作评价。
被很多次这样的生理反应伤害后,我就基本上没有地方申诉我对传统文化的看法了,这也又逼着我去头疼的研究庄子,孔子,墨子的原因,即便领悟不多,也只是为了能说上几可以说的句话。
儒家、道家和墨家形成鼎足之势,影响了中国文化几千多年。这是编进了教课书的话。但是并没有多少人能懂里面的很多东西。
儒家讲究“仁”,仁者爱人,孟子讲“仁者无敌”,都是突出“仁”,孔子觉得修身,齐家,平天下,无不需要仁。道家讲究天人合一,有很强的哲学深意,庄子的齐物论指出,万物其一,物我化一的主观唯心主义结论。某种程度上看,道家的很多东西比儒家的显得更高深莫测,有一种看透了一切之感,所以很多学者认为老子应该是早在叔本华,尼采等之前很多年的,世界顶尖的伟大哲学家。墨家代表人物墨子,我们最熟悉的是非攻(简单的理解就是不打战,和平,不主动攻击),其实墨子最大的思想在兼爱,爱黎明百姓,注重个体生命,同时包含平等,这是非常不错的思想。其实还有一个不太像儒家代表的儒家人物是荀子,荀子的性恶论在当时是独树一帜的,所谓的独树一支是抗住来着各方面的压力竖起来的,荀子所论及的人性,其本质恰是无所谓善恶的“本始材朴”的自然之性,它既有转化为恶的可能,也有发展为善的机会。这是与当时的性本善有着很强的冲突的,单从这一点社会背景看,他就已经足够了不起。
其实现在中国人对传统文化一直是很混乱的,提到传统文化,人们大多就只知道是孔子了,这背后有很多其他原因我之前提到过,就不在这里讲了,这基本上是属于脑子不好的一类人,别人说到了要弘扬传统文化的时候了,他就起来大叫:哦,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知知知……
有很多思想境界很差,离孔子差远了的人,在那里讲孔子,然后挂着弘扬传统文化的旗号,出一大堆所谓这个心得,那个心得的书,其实就是个贪图名利之徒,我个人觉得名利之徒没什么错,只是觉得明明是名利之徒然后非得表现得清淡寡欲、圣贤模样,就会很恶心。我觉得自己承认就可以了,没什么不好的。后来有学者联名提议,对讲“这个心得”的人进行了强烈的批判,最后提出了一个“关于圣人思想不应该普及的观点”。我觉得是认可的,因为没有多少人能达到孔子的境界,大多都是一群芸芸众生,难免会对圣人神化,伟大话,然后在文化极其衰落时期,打着传统文化旗号捞钱,某种程度上孔子的圣人形象是被这些人给捧出来的,圣贤也是人,是人就得面对生活,所以鲁迅在批判或者赞扬他们的时候,写出的圣人形象依然是该黑脸的就是黑脸,该粗布麻衣邋遢木呆的就粗布麻衣邋遢木呆。
总的来看,这些思想都是基于封建专制之上的禁欲和特意约束自己的行为,儒家的特别明显,大抵上就是告诉皇帝怎么安心安逸做皇帝,奴才怎么安心安逸做奴才,这些思想的前提是默认人天生就是有等级的,所谓的做人上人就说的这个。谈到这个就不得不说一下西方文化的普世价值中的自由,平等,尊严(民主就不谈了)。他们从奴隶制度抗争过来,最后觉得,自由是一个人的第二生命;人生而平等,相互尊重(有尊严)。但是请注意尊严和面子的区别,尊严是建立在平等基础之上的一种尊重。爱面子不代表是有尊严,举个例子,比如一个公司老总来检查工作,老总看到一个小员工上班玩手机就呵斥了一下,于是小员工捂着脸高兴的想,老总跟我讲话了,所以觉得很有面子。
十八世纪初的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鸦片战争前夕,在知识分子里头盛行的很大的一个争议是“夏夷之辩”。什么是“夏夷之辩?”夏,代表华夏,中华以及他们的思想文化。夷,代表外来人,唐朝时候起将“夷”代表中国周边的匈奴,西域这些小国家的人以及他们的文化。清政府官员这边主张的是中国之所以谓之中国,是因为中国不仅是在地理位置上还是文化形态上都是世界的中心(现在当然觉得很可笑,但是要考虑但时社会格局和背景),他们觉得自己的民族是高度文明的,外夷的国家的人都是野蛮,狂傲,无礼的野人,没什么文明可谈,对他们的文化一直是以鄙视的态度,中国的皇帝讲究孔孟之道,对待外来人的方式是:皇恩浩荡,抚顺远人。意思是安抚收顺这些野蛮的外来人,让他们跪拜在皇帝和高官面前,但是请注意,安抚和收顺以至于最终让他们磕头谢恩的这个过程本身就是站在很高位置来安抚一个奴才的架势,意思是在平等之前,你必须承认自己是奴才,平身之前必须得先磕头,这样的姿态,这是传统文化里普片存在的,中国人内部也是这样的,孔子也是讲究抚顺,他认为足够仁爱,就会有足够过的人来跟从,尽管表现出来的是很温和仁爱,但是骨子里是一副对待奴才的傲慢姿态,极不平等。衍生到现在依然如此,几千年的文化和意识形态影响下,中国人大多都是这个德行。之前看到有人还在鼓吹“夏夷之辩”,就觉得可笑至极,其实这个“夷”字本身就带着不平等的鄙视色彩,亦毫无尊严可言。
中国官方的宣称对待传统文化的方式是: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然后一群没有脑子的人又张着嘴跟着来了:对,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旧瓶装新酒,旧物新用等等。
依然没有多少人知道到底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的界限。这是传统文化里的一个笼统性特点,包括如何才算君子?怎样算是好人?举个例子,庄子有一次带着他的弟子去做客,在路上看到有人砍树,砍树人说:这颗树好,是个好材料,于是就被砍走了。庄子先生灵机一动对学生说:人看起来给人的感觉不能太显得有用,显得太有才能,不然会有杀生之祸。学生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后来到了客人家,主人找来几个徒手准备杀猪招待他们,于是挑了一头相对于笨拙,无力,没多少用了的猪。于是学生问庄子:您不是说要保持不显得有才就可以避免杀生之祸吗?现在这头猪最没用,最显得不才,结果还是被杀,庄子犹豫了一下,说:那就把自己放在才与不才之间吧。但是庄子并没有说才与不才的界限在哪里?怎样做算是才?怎样做算是不才?人们依然很困惑,所以,有时候这些故事看起来仿佛有着很深的道理,但是仍然推敲不得,还是就事论事罢了。但其实无论如何,一种文化或者思想的形成,肯定是基于当时的现实意义和人们的意识形态之上的,不管是所谓的精华,还是所谓的糟粕,在当时特定的环境里依然有他存在的意义的,我们以现今的眼观来看那些东西是糟粕,然后就大言把它弃掉?我不知道说出这些话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觉得这样的中国人没救了。无论是取其精华,还是旧物新用,这种态度仍然是建立在“可用就取”与“不可用就弃”这样的浅薄的利益角度的,将文化视作为利器,于是想来,所以这也养活了那么多披着中国文化外套的所谓的旅游景点,养活了披着传统文化外套的所谓的学者,养活了假装得了圣道的犬儒作家们。《易经》里有一句很有名的话是: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才谓之器。做不到用多么高尚的情怀和智商来对待自己的文化,但至少可以正视的嘛,为什么对你有用的就用,不能用就丢掉?我经常不能理解于这些基本不懂传统文化的人哪来的底气说弘扬传统文化。我始终的观点是,正视自己的文化和历史,可以说先进和不先进,不要分什么精华和糟粕,我们用自己的切身感悟去解读领会这些东西就好了。
上个世纪末的一个大师季羡林老先生对世界文化转型提出了一个观点,他认为整个世界文化体系分为以工业文明为代表的西方文化,和以中国、日本为代表的东方文化,这两种文化运行的规律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觉得西方文明已经到了一个该止步的阶段,从而得出21世纪是中国文化为主导的世纪,这一观点得到了党和人民的强烈拥护,当然,我希望这样的预想能够实现,但我想说的是,如果现今的中国人依然是处在用与不用的状态下对待自己的文化,而不是正视自己的文化的话,这个伟大的预想依然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