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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老榆树

时间:2023-09-10    来源:馨文居    作者:青青湖边草  阅读:

  在故乡,爷爷的老宅里曾生长着一株高大的榆树。这株榆树半搂粗细,树身旧痕累累,虽经半个多世纪的时光,依然枝繁叶茂,生命力顽强。

  榆钱乃榆树之果实,其形圆如铜钱,其谐音“余钱”,有进财聚宝吉祥的寓义。当年,爷爷家里穷,温饱都成问题。爷爷便在老宅上种了一株榆树苗,以期能过上好日子,改变家庭命运。

  春天来了,万物生发,榆树却迟迟不见动静,似乎它感知春天的能力有些差。只有到了四月中旬,忽如一夜,榆树上一下挂满了榆钱,嫩绿绿的可人。宋朝诗人彭汝砺曾作《榆钱》诗:“林外溪头榆荚钱,风吹个个一般圆。浑疑萍叶轻分去,恰似苔花碎接连。”诗作意境清新,比喻贴切,联想丰富。

  紧接着,榆树也开始抽芽泛绿,枝头丰盈起来。《本草纲目·木部二》记载:“榆未生叶时,枝条间先生榆荚,形状似钱而小,色白成串,俗呼榆钱。”

  这时节,榆钱的清香特别诱人,摘榆钱是不能错过的事情。爷爷找来一个篮子和拴着绳子的木勾子,他把木勾子别在我的裤腰带上,然后吩咐我小心地爬上榆树。我像小猴子一样爬上树去,一手抓住树枝,一手吊下绳子勾住篮子。提上篮子,先挂在一个树桠上,我急不可耐地撸了一串榆钱,放进嘴里嚼起来,瞬间,齿颊生津,久违的嫩生甜脆的味道充斥着味蕾。接连吃了几串榆钱,过了馋瘾,才折断几根扔下去,让爷爷也尝尝鲜。大约花了半小时工夫,周围够得到的榆钱都让我撸了,一篮子装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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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榆钱,母亲大显身手。母亲先清洗干净榆钱,沥干水放进盆里。然后打入三四个鸡蛋,放入三四勺面粉,再放入少许盐和适量水,用筷子轻轻搅拌均匀。之后,锅内浇上一层油,舀入面糊用锅铲摊开,中火煎成两面金黄的榆钱饼。榆钱饼味道鲜美可口,营养十分丰富,真的是人间至味。

  母亲做的最多的是榆钱窝窝。她将洗净的榆钱沥干水,放入盆中,然后放入适量杂面、盐和少许佐料,轻轻搅拌均匀,做成一个个榆钱窝窝放入地锅中,大火蒸二十多分钟就熟了。榆钱窝窝,就着辣椒糊糊,越吃越有胃口,那是农人的最爱。母亲做的榆钱窝窝很多,够一家人享用好几天的。

  直到榆钱下去了,关乎榆钱的美食才算结束。以后的日子,常常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明年榆树挂满榆钱的盛事。

  榆钱对人体非常有益,它富含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矿物质、钙、铁等元素,可以降低人体的火气,而且具有止咳化痰、杀除细菌、消除肿痛的功效。榆钱中还含有一定的烟酸,可以有效地保护脾胃黏膜,增加人的食欲。

  灾年时,老榆树曾救过我们家急的,爷爷不止一次这么说。那时农村家家断粮,挨饿,地里的野菜都吃光了,人人浮肿,还伤了不少人。幸好我们家有这株老榆树,撸光了榆钱,撸光了榆树叶,连榆树皮都揭了,这才勉强度过了灾荒,保住了性命。

  那天,爷爷抚mo着老榆树深情地说,这些伤疤,都是当年揭皮留下的,老榆树呀,多亏了你喽!

  爷爷家养了两只绵羊,羊绳平时拴在老榆树上。夏天,羊儿常安卧在树荫下享受清凉,有时也会把身子靠在树身上蹭痒。羊儿饿时,使劲啃老榆树皮。那只公羊很逗,偶尔还会把羊角抵住树身,与榆树决力,意欲一拼高下。星期天帮爷爷放羊归来,远远地就能望见榆树梢上飘荡的炊烟。

  我在城里上高中时,有一年放暑假回到家,发现老榆树不见了,心里不免失落伤感。跑去问爷爷,爷爷脸色凝重,说,咱家建新房差了一根梁,可老话说得好,枣脊榆梁杏木门,我狠狠心就把老榆树给刨了。

  我快速跑进新落成的房子,那根榆梁仍散发着榆木的清香,它稳稳地支撑着房顶,已与房子融为一体,仿佛在告诉我,它在用另一种形式延长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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