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暑假,正在上大学的小弟要到上海参加一个英语六级培训班,他就住在我家里。一天晚上,弟弟忽然对我说:“哥,我想看看你的相机。”我的相机?这么长时间了,我天天跟照相打交道,却忘了自己有过一架相机!我在储藏室的破烂儿堆里翻找了半天,终于顺着一条指头粗的黑带子,拉出了一架照相机。这是一架“海鸥”牌照相机,无论黑色的套子还是机身,都因为长久不见天日而霉迹斑斑。7年前,我就是用这架相机学会了照相,也是用这架相机拍下了我的第一幅被驻地日报采用的新闻照片,正是这幅照片给了我莫大的信心,使我新闻写作的道路越走越宽。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小弟的一封长信:
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7年了,看到你对那架相机如此漫不经心,我终于决定不再死守着这个秘密——
7年前,我已经上初一了,在县一中住校。一个雨天,下了晚自习,我饿得不行,就跑到街上去,想买个馒头充饥。走着走着,我差点儿和一个从旁边小巷里钻出来的人撞个满怀。我吓了一跳,慌乱之中只看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一把胡琴,没戴斗笠,也没穿雨衣,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头发直往下滴。我以为自己撞到鬼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忽然,他对我说:“幺儿?”你一定不能想象,那个鬼影子一样的人,就是咱爹!那天,我把爹带到宿舍,从食堂师傅那里要了几块姜,用滚水冲了给他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算暖过来。我问他来县里干啥,爹把胡琴往我面前一推,脸竟然红了,半天才压低了嗓音说:“在街上拉曲子,挣了几个小钱。”说完了,他还局促不安地四处看看,唯恐我的同学听到。
后来我才知道,爹把家里的几十亩田地都扔给妈妈一个人,只身来到县里已经好几天了。他每天早早地到百货商店门口拉曲子,从早到晚不停地拉。每天晚上在汽车站候车室椅子上坐一夜,迷迷糊糊地打个盹儿,还不敢由着自己睡沉,怕挣到的钱被人摸了去。我问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他闷头抽了一阵子烟,嘴角歪一歪,算是笑了一下,就没有了下文了。从那天起,爹就住在我宿舍里,跟我挤在一起睡觉。
两个多月后,爹终于攒下了1022块钱。这时我才知道,视脸面比性命都重要的爹之所以坐在百货商店门前拉了80多天的小曲,就是为了你——他远在千里之外当兵的长子,为了让你像城市籍的战友一样,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相机……
弟弟的信,我再也读不下去了,我的心剧痛起来。我记得,收到那1000块的同时,我还收到了父亲的一封信:“孩子,今年棉花的收成好,收购价也高,日子好过,这1000块钱对家里来说,不算啥!只要我长儿在部队好好干,有出息,你妈妈和我就高兴……”
温馨启迪
“我”漫不经心对待的,不仅是一架相机,更是父亲的无边关爱。文章并不是要谴责“我”不知情下的“无情”行为,而是歌颂父亲无私的爱。相信“我”明白真相的时候,会更深切地领略到爱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