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晨间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半晌,窗外的桃花竟然一声不响地开了。从小区南门出去,向着东走,一路嫣红。
空气格外清新,行人三三两两。
“往这边挪挪,那边风大。”老李捧着个茶杯,站在院子的台阶上一通指挥,“烧烤架支起来了吗?”
“支起来了!”
两个哥哥也不反驳,然后把烧烤架从院子的西边抬到东边。
老李伸长了脖子看着。
点火点了半天,炭半点不见燃,这可比烤箱难用多了。
“酒精呢?”哥哥把炭拨到一边,顺手取了块酒精。
“慢慢来,不着急。”老李嘴上说着不要着急,其实比我们还急,“先紧着一块点,炭烧起来很快的。”
“你们炭放少了,架子下面再留点缝隙。”
老李又是一通指挥,十几分钟以后,炭终于燃了起来。
“你们小心烫啊,先烤鸡翅尖、翅中这些不容易熟的,五花肉放在烤盘里,一会儿就好了,牛排……你们要不要先切开来啊?”
“等烤好了再切哦。”
老李点点头,站了一会,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
因为炭铺得不均匀,左边炭火旺,右边几乎没什么温度,顾了右边,顾不上左边,左边的翅中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烤焦了。
手忙脚乱地翻面后,我挑了一个稍微好看点的鸡翅尖,调了老李最喜欢的酱汁。
老李这人有一点不好,看视频喜欢把声音外放,离得老远,我都能听见背景音。
不离手的茶杯被他放在了一旁,他侧身靠在椅子上,眼镜被推上去,似在打瞌睡,看着怪孤单的。
“吃不吃啊?”我问,“喊你一块吃呢!”
老李突然回神,将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接过我递过去的鸡翅尖,抽了张纸巾垫好,一反刚才的萎靡:“好!我尝尝!”
“走啊,还有那么多东西没烤呢。”
“马上来。”
老李飞快地关掉视频,把茶杯夹到胳膊下,一只手举着鸡翅尖,一边往外走,一边喊:“来了!来了!”
我知道,老李其实特别想加入我们,但是又觉得我们是小辈,他不好意思跟着我们一块胡闹,挺可爱的。
小时候,老李总是带着我一块“胡闹”。
我也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养女儿的,老李可能也不知道。别人家养女儿,女儿琴棋书画总得会一样吧,反正得从小培养。
老李不一样。
他在我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大年初三晚上带着我去溜冰场溜冰。那时候我实在太小,摔得多了忘记了哭,而我妈总是在我摔倒的时候哈哈大笑。
老李说牵着我的手,总是牵到一半就撒手,让我一个人随风奔跑、体验摔倒。
他在我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忽悠我要像男孩子一样有侠客情节,男孩子都不哭的。
为了追逐他的脚步,我在六七岁的年纪里磕磕绊绊地看完了插画版的《水浒传》,认着拼音囫囵地读着豪放诗词。
别的小姑娘在玩娃娃,我在玩赛车、溜溜球;别的小姑娘玩贴纸,我玩卡牌;别的小姑娘看《百变小樱》,我在看《迪迦奥特曼》……
我一直在追逐着他的脚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中,一向喜欢“自诩侠客轻狂”风格的我突然喜欢上了《红楼梦》,不再偏执地喜欢豪放派的词或诗。
也是在这个时候,老李开始引导我去接触更多不同风格的书,他喜欢莫泊桑,而我觉得欧·亨利的短篇小说比莫泊桑的有意思。
我以为我不再在追逐他的脚步。
直到后来我上了大学,老李和我谈心,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在追逐他的脚步,追逐他的时光。
他告诉我,所有的书在他眼里都一样,没有什么太好和太坏之分,只有合适和不合适之分。他只希望小时候的我可以开朗活泼一些,而花间词婉约派着实不适合那个年纪的我。
他希望我有小女儿家的姿态,又有侠客的豪气,一路向前,一如既往——和安歌一样。
作者在写文时总是不可避免地融入现实生活的影子,不论是人,还是事,而《你乖不乖》中安歌和安之儒的关系带了太多我和老李的影子。
包括傅斯珩,他也一直在追逐着傅清让的脚步。
所以说,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们更适合彼此的了。
我们相爱,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