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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时间:2024-04-16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薇清清  阅读:

  闲暇时翻看手机,一组题为《滁州乡间林荫隧道》的照片吸引了我,思绪不禁穿过记忆的长廊,飞到去年这个季节里的那个下午。

  我八十二岁的爸爸经多放打听,终于知道他唯一的小姨(奶奶的亲表妹)在滁州的具体地址。趁着放假,妹妹开车带着爸妈和我一路疾驰来到滁州地界。没有了林立的高楼,没有了车水马龙攒动的人群,唯有古老的风浩浩荡荡,朗朗的天白云朵朵,满眼的绿无穷尽。内心那份爽朗和舒畅真像生了翅膀轻灵的翻飞于天地之间。

  一路上,爸爸除了说说地里的庄稼,大部分时间一直望向窗外,老爸想什么呢?我欲言又止。自千禧年小侄子出生,爸爸便和母亲一起来到合肥帮着弟弟打理生意照看孩子。没过几年,突如其来的脑梗使得身体硬朗的爸爸行动不便起来,老家那些亲戚也慢慢走动的少了。随着岁数越来越大,好像变得特别任性且固执,一旦想起某个想见的人,只有见到了才能停止念叨。不然,隔三差五就能接到他老人家询问电话。这一会就能看到他的老姨娘了,心里一定不平静吧。

  记忆中的姨奶奶高大白净,长方脸上有双细而长的眼睛,走路带风,说话果断。奶奶在世时,每逢冬春都要到我家住上十天半月,陪她的大姐说说话聊聊天。在她们愉悦交谈中也从不闲着,不是帮我妈打麻绳就是納鞋底,等她走了,常常留下好多粗细匀称的麻绳;奶奶的脚上还能穿上一双针脚细密的尖口布鞋。尽管姨奶奶话多,我们一家没有不喜欢她的。她的勤快她的好我们亲眼所见,她的刚烈忠洁以及霸道的大家长式做派都是妈妈茶余饭后灯下缝补时告诉我们的。姨奶奶二十六岁守寡,独自带着唯一的女儿生活。婆家因她膝下无男丁想将她扫地出门顺势占了她的房屋。年轻的姨奶奶愣是拿起菜刀扁担稳稳的护住了丈夫留给她和女儿的家。更有别出心裁者劝她改嫁,她坚定的告诉来人,不但不改嫁,丫头成人了还要招上门女婿,有了孩子还得随女儿姓!真不是狂语,姨奶奶所有的宣誓在那风雨飘摇的艰难岁月里逐一变成现实,时至今日,她的大外孙已做爷爷了,孙辈姓氏依然未动。这是对早逝夫君怎样一种爱,又是对爱怎样一种坚守呢!

  跟姨奶奶的外孙们见了面,稍作停留,便有老大引领,前往离火车站几公里处的敬老院。姨奶奶的那个房间住着两位老人,空间不大却也被护工大姐拾掇的干净。我九十三岁高龄的姨奶奶身穿条纹服斜倚在床上,原先盘在脑后那中国农村老太太标志性的巴巴头已被稀疏凌乱剪的很短的白发所替代,形容枯瘦,目光游离,对围拢身边的人无动于衷。她的大外孙轻声呼唤介绍一遍又一遍,那双细而长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生气,似乎在努力搜寻什么努力分辨什么,“哦,哦,我大孙子,我大孙子”!老人呢喃着脸上有了笑意。旁边的护工插话道:就认得她的大孙子,她女儿来有时都认不得了!此时的爸爸早已老泪纵横,嘴唇颤动了几下才哽咽着喊出:老姨娘啊,我是山根底下近昇,你可认得了?姨奶奶像自言自语般机械的重复着撞击她耳膜的几个字:近昇,近昇,突然,姨奶奶张开没牙的嘴口齿不清的嚎啕起来:你是——近昇,你是近昇,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说是嚎啕,其实只是表情痛苦而已。枯瘦的脸扭曲了,佝偻的上身晃来晃去好像随时会倒下。而那双细而长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一滴泪。显然,姨奶奶的记忆依然停留在十八年前的初春,那是姨奶奶最后一次去我家,也是去送她的大姐最后一程。爸爸的脸也扭曲了,轻唤着抚摸着他的老姨娘,显得那么无能为力。待老人情绪平静一些,爸爸扭头询问护工姨奶奶日常的饮食,原本低头不语的她,再次咧开没牙的嘴痛苦的自责起来:我大姐可好啊?我又不能去看她,呜——呜——声音暗哑而虚弱,听到这话,同来的人无不泪如雨下,她的大姐早在二零零零年就已驾鹤西去,她还抓住棺木哭的东倒西歪不肯松手!如今!也就是在那一年,姨奶奶离开定远老家去了滁州,继续跟随之前来开饭馆的女儿一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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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敬老院,离开姨奶奶,随便吃点便饭再无心停留。返程途中爸爸更加沉默,不久就斜靠窗户睡觉了。我知道爸爸不可能睡着的,只是累了。今日之行会给爸爸留下怎样一段记忆呢?

  一个人就是一本书吧,平凡的人有着平凡且琐碎的内容,不管他们善于表达与否,晚辈总能在日常的言谈举止间读出个脉络。有的让我们肃然起敬,有的直至今日也难苟同。然而,他们都从岁月深处一步步走来,浑身沾满历史尘埃的卑微的人,曾经发生的过往和数不胜数的记忆片段织成了他们苦难又温暖的一生,而那些苦难和固执的背后则是坚强的人生!爸爸是,我老迈痴呆的姨奶奶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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