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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姿百态的春天

时间:2024-03-09    来源:馨文居    作者:简柔  阅读:

  每年春天,思绪纷飞,总会想起生命中曾经度过的很多个春天,那些在春天里遇到的人和事,如烟缥缈,如雾柔柔。

  一

  家乡浒湾的春天总是如约而至,不早不迟。春带着春雨而来,细细的,密密的,丝丝缕缕,打在青石板上,溅起轻盈的小水花;落在黛瓦上,漫溢出团团雨雾,梦境似的,悠远而清幽。雨落在门前的树上,几粒雨珠儿残留在嫩黄的叶上,似少女的泪珠儿,真是好看。人家的门前,放着水桶,以防屋檐的水溅落于屋里。雨水滴答,滴答,滴进桶里,叮咚作响,万千曼妙。

  雨天里,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人们简直不想出门。男人们躺在床上睡觉,打着悠长的呼噜。女人们料理完家务,趁着雨季得闲,忙着缝缝补补。偶尔有农人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经过,去查看农田是否被雨水灌入。还有勤快的老妇人,打着黄色的油扇,拿着小镰刀,挎着篮子,去菜地里割韭菜。这春天的头茬韭菜是美味,清炒,炒鸡蛋,炒虾米,最是香。

  雨季结束,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发现树叶更密了,更绿了。山野间处处是映山红,鲜红照人眼,盈盈随风曳。大姐带着我和二姐,采来映山红,插在玻璃瓶里,放在大堂、房间、厨房里,屋里都亮堂了。有时会把映山红一片片撕下,捣烂,涂指甲。那些天,我们三姐妹指甲都是红红的。外婆吩咐两个姐姐洗衣,洗碗,她们总是不大情愿,怕指甲的那抹红被水洗去。惹得外婆笑骂,这两个小蹄子,就是爱臭美,然后用手指在她们脑壳上各敲了一下,随她们去,自己把家务做了。

  清晨的街巷间,传来少女叫卖栀子花的声音,甜甜的,脆脆的。在厨房做饭的女人们听到了,赶紧摘下围裙和袖套,笼笼头发,拈去粘在发间的一根稻草,吩咐孩子照看灶火,欣喜地跑出屋。少女挎着竹篮,篮子里堆满了栀子花,白得明亮,暗香盈盈,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水灵灵的。女人们你买两枝,我买三枝。年老的妇人把栀子花别在发间,羞涩地问老伴,好看吗?老伴夸她,真好看,赛西施。妇人笑得合不拢嘴。年轻的女人们把栀子花漂在盆里,盆里放少许水,进屋就能嗅到栀子花的香气。

  母亲也爱买两枝栀子花,洗净,晾干,放在衣柜里,隔几日取出衣服来穿,身上散发着栀子花的香,格外好闻。外婆唠叨,说母亲不会过日子,肉都没得吃,还买什么栀子花。外婆唠叨归唠叨,趁母亲上班时,偷偷把栀子花别在发间,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眼神发光。我想外婆一定想起了青春时光吧。

  浒湾那些年的春天,被一枝枝栀子花推至美的巅峰。如今只要看到栀子花,就会想起浒湾,想起那些欢畅的春天。

  二

  我是在春天里离开浒湾的。三年级时,因为脚伤,很长时间没有上学,老师怕我跟不上,让我留级。回家告知父母,父亲决定带我去他工作的小城——抚州市读书。从此浒湾的春天离我远去,只有寒暑假才回。

  抚州的春天,春雨绵绵不绝。我每日打着雨伞,穿着胶鞋,穿行在学校和家之间,只能从马路边的行道树来感觉春天的到来。抚州的雨,没有浒湾的雨下得从容,下得沉静,有点急躁,让人生烦。上学的路上,车子经过,路过水洼,常会溅起几缕脏水,有时不小心会被溅到,弄脏衣服,没有时间回家换,用手拼命地擦,无法清理干净,勉为其难穿到学校。不免被有的女同学讥笑,说我这个乡下人,就是不讲卫生,脏衣服也敢穿来,不害羞。在抚州人眼里,浒湾就是乡下,我一口正宗的浒湾腔和土气的衣服都证明我的来处,那些家庭条件好的女生在我面前有足够的优越感。我不敢和她们吵架,默默走开。回家又遭父亲责骂,说我走路都不会,衣服洗了雨天难干,到时就没有衣服换了。我无言,那时真恨这恼人的雨天。

  逢回南天,楼道上,教室里,墙壁湿漉漉的,好像有人不停地在上面泼水,感觉很阴冷。回到家,趁父亲做饭时,靠近煤气灶取暖,柴火不如灶火,取暖有限,何况厨房又小,多站一个人就觉得拥挤。那时真怀念浒湾外婆家的厨房呀,大不说,做饭时,灶火烧得旺旺的,往外扑腾着,只要在灶边一坐,寒意淡然无存,特别暖和。

  那些年,对抚州的春天没什么好感,只觉得湿和冷。

  带着父辈的期许和对未来的梦想,在一个春天里我走进东莞石碣镇时,扑鼻而来的不再是湿冷的气息,而是浓浓的工业气息。

  石碣镇和浒湾镇不同。这是一个现代化的工业小镇,没有青砖黑瓦、小巷、青石板的路,只有一栋一栋的厂房,沸腾的马路,川流不息的大货车、小车、摩托车。路边的店星罗棋布,挨挨挤挤。镇上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各种地方的口音。这里没有河流,没有池塘,只有海。空气里飘荡的不是栀子花的香,而是汽油味。这里的春天像夏天,我四月初抵达时,已经可以穿短袖了。那次是父亲送我来的,父亲待我正式被公司聘用为质检部文员,安排好宿舍,为我购买好生活日用品后,才安心回去。

  公司刚刚成立,一切都在筹备中,但照常上班。我和同来的校友茹茹,还有刚认识的几个来自四川的女同事,在凌乱的厂房里走来走去,东瞧西看,看着男同事忙进忙出,把一台台机器搬进,我们只能帮忙打打杂。很多时候很闲,我、茹茹和几个女同事就坐在纸箱上,聊天,讲故事,很快半天的时间就给打发了。然后拿着公司发的餐票去食堂吃饭。食堂很大,公司在一个大工业区,里面有十多家工厂,吃饭的人多,队伍常常要排到食堂门外去。食堂的饭菜很清淡,有的菜甚至加糖,让我们这些江西妹子和其他几个川妹子吃不惯,于是就去厂区对面的店铺里买一瓶辣椒酱来下饭。

  晚饭后,我和茹茹在厂区里散步。有些工厂还在加班,灯火通明,有轰隆隆的声响传来。我们坐在厂区角落的草地上,抬头看月,月光皎洁,晚风清爽,我嗅到了一丝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感受到了一点大自然的气息,那一瞬间,我恍然明白,这是春天,是气候上的春天,也是我人生的春天,我在心里为自己加油:好好工作,一定要出人头地,不负父母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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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公司所有的设备入厂,办公桌椅和办公用品也购置齐全后,公司开始正式运转,我投入到繁忙而紧张的工作里,一晃,春天就溜走了,夏天以热辣辣的气息席卷了我。

  三

  没有哪个春天像九宫山的春天,让我那么欢喜和激动。

  山里的冬天又冷又漫长,从十月延续到来年的三月,有小半年呢。那么长的时间,老是面对白茫茫的雪,蚀骨的冷,深深的静,刺骨的水,还有自己灰扑扑的脸色,真会恨上冬天,盼春会盼得心痛。

  三月底,雪止。室内没有火盆也能坐住,晚上睡觉也无需电热毯,水不再那么冰,虽然还是凉,但可以承受。水龙头也不会被冻住,再无挑水之忧。一切的迹象表明:九宫山的冬天彻底结束,春天来了。脱下笨重的冬装,穿上春装,满心欢喜,恨不能放上一挂鞭炮庆祝一番。

  上山的人渐多,休养所的职工忙着晾晒被褥,打扫卫生,为游客的到来做准备。政府大院的领导和职工们在山上的时间增多,晚上,一间间房间亮着灯,大家互相窜门,或者聚在一起打麻将,打扑克,格外热闹。

  菜市场卖菜的人多了起来。老黄把菜摊摆出来了,品种丰富,有莴笋,油菜,小白菜,扁豆,菠菜,韭菜,春笋等,很诱人,吃了一个冬天的萝卜、白菜、紫菜苔,腻得慌,看到这些菜,仿佛看到一个隆重的春天来临,眉间眼底都是笑。

  天气好的时候,我和春花、萍萍、丹丹就去山野间踏春。树吐出了新叶,草由枯转绿,漫山遍野都是绿色,浅浅的,嫩嫩的,让人想捧一把绿带回去,又想在上面打个滚。也有各色野花,姹紫嫣红,像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在无边的绿海里跳跃着。我们经过一棵棵树,一株株草,一朵朵花,寸寸冶艳,步步生香,有时会采一束花草回去,插在水瓶里,数日不凋。

  去得最多的是云中湖,湖水解冻了,水波潋滟,被阳光照射,闪闪发亮。湖畔的杨柳抽出了新枝,细细的,长长的,柔软似美人的细腰。丹丹折下一根柳枝,做成柳笛,吹着,声音飘到湖里,惹得湖里的鱼“扑通”跃出,鱼也被柳笛声吸引了。我和春花就着柳笛声跳起了交谊舞,萍萍做指挥,我们边跳边笑,惹得树上的鸟儿喳喳,定是恼我们惊扰了它们的美梦。

  雨后,山里到处是蘑菇,春花带我去一天门的树林里采蘑菇。一天门是一座山岭,古时为九宫山上山的门户,那里树木多,很苍郁,很高大。只是除了松树和梧桐,我均不识。

  春花从小就采蘑菇,对蘑菇很熟悉,她教我哪些蘑菇能吃,哪些有毒。我们采了一篮子的蘑菇,中午,我做了蘑菇炒莴笋,蘑菇青菜汤,蘑菇炒瘦肉。蘑菇真鲜甜,仿佛藏着一山的灵气。我捧着饭碗走到春花宿舍,她用蘑菇炒腊肉,还放辣椒皮,让我新奇。她硬要我尝尝,吃了两口,吃是好吃,就是味道很重,蘑菇的鲜味被辣味掩盖,我还是喜欢吃清淡的蘑菇。

  六月,山下早已入了夏,九宫山还在暮春里,只是不需要穿外套了,一件长袖即可,被厚衣包裹的身材终于得以显现,气色也因为天气转暖而变好,照着镜子,试着薄薄的春衫,笑靥如花,期望九宫山没有冬天,只有春、夏、秋,那该多好呀。

  四

  厦门的四季都跟春天似的,花不败,草不枯,叶不落,居于厦门,很容易忽略了春天,但是却记住了疫情下的春天。

  去年四月,小区发现了一个新冠肺炎感染者,同栋,在三楼。小区被隔离,我们这栋楼的住户连门口也不能,垃圾放于门前,买菜用朴朴,不会用的上业主群请人帮忙购买,每天有医护人员定时上门进行核酸检测。

  这是疫情几年初次被如此严格地隔离。

  开始两天倒过得逍遥。

  早上起床,不忙梳洗,先上朴朴,买早餐和小菜。洗漱完毕,早餐和菜就送来了。早餐完毕,泡茶。边喝茶边看窗外,看山,只能看到一部分,但比没有强;看天空,云飘来荡去,时而聚拢,时而分开;看行道树,一树一树的芒果树,开了花,小朵小朵的,嫣红的颜色,如晚霞般。喝完茶,看电脑,上江山文学网,看文章,偶尔点评两句,有趣得很。一个小时后,休息一下,在家里走来走去,十分钟后接着看,一个上午惬意度过。

  下午,核酸检测,喝茶,看书,写文,听歌。晚上追剧。除了晚上不能跳广场舞,隔离的日子,我觉得挺享受的。

  三天后,略感烦闷,好想出门,我要去开店,要跳广场舞,要逛街,要看山、看水,看花,看树,没有心情上江山,也没有兴致看书写文,于是狂追剧,看多了头犯晕,就站在阳台上,看楼下滚滚车流,听路上行人的说话声,竟不觉得吵,反而感到舒坦。对面餐馆的门口在饭点不时有人进出,好生羡慕他们有自由,我觉得自己成了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好想念外面的春光——狐尾山的樱花,园博苑的郁金香,湖里公园的湖水,九天湖畔的芦苇,梅海岭的三角梅……想得心尖儿疼,以前都不在意的。

  不时关注一下业主群,看有没有人被传染,盼着早日解封。有人在群里吐槽,说广东都解封了,为什么厦门还这么严格?有人抱怨,不能去上班,一天扣五百,外国老板可不管你是被隔离。还有人发牢骚,孩子闷在家里,闹得慌,头要裂开,夫妻天天吵架……

  第六天,食欲全无,穿着睡衣,蓬头垢面,在房间晃来荡去,顾影自怜,渴望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飞出窗外。

  第八天,解封,欢呼。梳妆打扮好,兴奋冲出门,跑到公园,看什么都新鲜,激动莫名,似别离了很久很久。那天晚上,在公园跳广场舞,幸福万丈。

  最向往江南的春,白墙,黛瓦,小桥,流水,山色妩媚,桃红李白,梨花如雪,杏花妖娆,飞絮濛濛,蝶儿舞翩翩,落红如胭脂雨,如此春光,让人身心沦陷。那年于六月去江南,没有赶上江南的春,遗憾了,下次去江南,就得春天去。

  读到古诗词中的春,“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神也清,气也爽。看那二月,柳依依,烟袅娜,芳草儿青青,莺儿盈盈飞,如此春光,令人向往。这是古时候的春,没有高楼、汽车、工厂,水没有污染,没有噪音和尾气,草木天然成长,风里都是香气,一切美得纯粹,美得清新。真想走入古时候的春,在夜月下做一帘幽梦,淋一场盛大的桃花雨,在十里长亭,听泉水叮咚,听马儿嘶鸣,那将是怎样的美妙和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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