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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的月光

时间:2024-03-09    来源:馨文居    作者:陌小雨  阅读:

  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儿时那在山村里银白色的月光,那时候的月光就像一盏明亮的路灯一样照亮了整个大地。那时的月光真美,美得无可挑剔,像国之重宝和氏璧一样让人喜不胜喜。每当明月高悬,大地进入一片宁静时,稻田里的青蛙就“呱呱”叫个不停,将月色奏成一部美妙动听的交响曲,响彻山野。那时晚上只要月亮一出来,走夜路就不必挑灯夜行,月光足够的亮度能照清每一条山路的路面,让你安全回家。

  我家住在斜坡村的时候,父亲喜好打猎,会经常和几个猎户趁着月色在深山里转悠,寻找猎物的踪迹。那时,除非是月光照不到的山沟沟里要用到手电外,其它地方都明晃晃的,透亮得很。小时候,我也很喜欢和父亲一起出去打猎,可是那时我却特别害怕一个人在深山里看月光。那时月光太明亮,照出的影子让人瘆得慌,总觉得有东西在后边跟着自己。父亲艺高人胆大,天不怕地不怕,就喜欢这明亮的月光。有了月光,手电筒里的电池就能用久一点,也能节省一部分电池费用。而我全程都得依赖小手电,我害怕黑,害怕山谷里呼呼的风声。

  记得有一次父亲追寻猎物时,把我一个人扔在山谷里,我害怕极了,看到的每一棵树都特像妖魔鬼怪。当时我是蜷缩着身体靠在路坎边,手里紧紧捏着小手电,生怕旁边窜出什么东西伤害到我。那时我多么希望父亲快点赶回来,不要在深山里转太久,我害怕。作为孩童的我需要父亲的保护,需要他在身边。只有父亲在身边,我才能安下心来,才能无所畏惧。可父亲去了很久很久,连猎犬的叫声也渐渐远去,大地进入一片死寂,落叶可听声,跟着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可不希望来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山上的鬼火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地在山头上飘荡,看得我心里发毛,紧张极了。更可怕的是旁边那些老树,那些光秃秃快枯死的树木,形状就像那去世多年的老人死时狰狞的面孔一样,恐怖至极。月光下,一棵棵老树用一双怪异的眼睛正盯着我,仿佛要把我吞进去。其实我也知道,若没有月光我会更害怕,害怕那无尽的黑暗,那些树丛里传出的沙沙声,那些沙沙声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总让人紧绷着一根弦,随时会断掉。

  好在父亲及时赶回来了,我看到了他手电光亮的红色,听到了大黄狗在山谷里响铃的声音。这刻我如逢大赦,从一个死刑犯变成了活生生的自由人。我顺着狗铃声一路狂追,直到大黄狗窜进我的怀里,摇着尾巴一阵狂舔,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父亲笑着问我害怕不害怕,强大的自尊心让我死鸭子嘴硬不敢告诉父亲实情,我怕他下次不带我来,这才是最大的损失。有了父亲在身旁,我就特别喜欢这月光,它照亮了父子俩之间的路,那路通向着幸福的家园。父亲强大的阳刚之气,驱散了月光下所有的不安,让我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这刻,我看着月光,看着那朦胧的山野,月光是显得那么的迷人,那么的漂亮。

  除了猎户喜欢月光,在地里忙碌的人们也很喜欢月光,它就像人们心目中的女神一样,高高悬挂在天上照亮着人们的心田,支撑着人们的精神向往。月光每个月都会有变化,有时圆有时缺,圆的时候像一个大圆饼,缺的时候像一艘小船。可无论月亮圆与缺,它都带给了人们的光亮,照亮着整个山野。

  在斜坡村的竹子寨,村民都是靠种地为生,养育着一家老小。而农忙的时候,月光就帮了大忙。有时为了抢收稻谷,不得不趁着月光在稻田里忙碌,把剩下的稻谷脱粒收回仓里,避免下雨时毁坏庄稼。就连种植水稻时也是一样,那银白的月光将水田里的水照得干净透亮,让人们晚上种植水稻都能发挥自如。

  我家也种植水稻。有时为了把禾苗插完,把剩下的水田完成,不得不晚上加班,趁月色下把未插完秧的水田种满。山村里的水田都不在一块,东一丘西一丘,散落在大深山里。为了不耽误明天的活路,人们都会加班加点把剩下的一点边尾收拾掉,好第二天去其它地方忙活。若那天没有月光,剩下的农活就无法完成,只能等第二天再来。可见月光为劳动人民贡献了多么大的力量!也为山村带来了美丽漂亮的夜景。

  月光栩栩地照着,将大地染成一片银白。有时它在树梢上,有时在屋檐上,有时头顶当空。可无论月光在哪里,它都亲切文静地照亮着每一寸土地,把土地上当成自己的家园。对于月光,古代多少文人墨客无不穷尽诗意,将月光描述得洁净高雅,仿如人间仙境。

  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可我更喜欢晚上的月光。它柔柔地照亮一切,赋予了诗一样的洁净。它那明亮的眼睛,天使一样的脸,看着地上的子民,看着山寨里的房子,看着山村里的花草树木。月光总是静静地,在人们熟睡过后,替人们守护着这个夜晚。它从不奢回报,只需人们的一点点默默赞美,便心满意足。

  记得小时候,父亲在乡里和同学喝醉酒,我扶他回来。那时我才六岁,出了乡镇府,天色已经很晚。不过好在月亮爬了出来,明亮地照在大地上。那天月光很白,让地面变得通亮通亮,看得很清楚。父亲喝了很多酒,一步三摇,走得歪歪扭扭。我扶着父亲,一会儿路里边,一会儿路外边,走得摇摇晃晃的。

  从乡镇府到我家有八里路,八里路的马路边底下有六里路都伴随着河流。河流上有水电站,水位很深。那天很奇怪,马路明明是弯来弯去的,可在月光下,却有一段路是直通通的,让人觉得蹊跷。不过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我们无法理解,也理解不了。我当时害怕是自己出现幻觉,于是拉着父亲尽量靠里边走。没想到,在月光下,那段路我就这样走了过去,安然无恙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那里多少还是有点迷信,从农村的角度说,那天我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好在月光指引下,我看到了路坎的边沿。就这样,我是延着那边沿走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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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父亲,父亲不信。父亲不信鬼神,也不怕鬼神。他胆子很大,大到能一个人穿越深山老林。而我就不一样,不敢一个人走在深山里,哪怕有月光照亮也不敢。我甚至连家门口都怕黑,不敢一个人在屋巷里走来走去。不过要是有月光,我就会安心许多,可以在月光下,一个人去晒谷场上玩。

  乡村的月光总是那么美丽,像如水的姑娘在井中照镜,与那岩缝中的青蛙遥相呼应。青蛙也爱月光,喜欢盯着月光看,喜欢月光那高高在上的美,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每当月光落进井里,青蛙就会从井中的岩石缝里爬出来,痴痴地望着月光,看着出神。青蛙也有做过梦,梦到手能触,心能明,与月光长长久久。然而月光总是那么遥远,一醒来看得见,摸不着。有时月光也会躲进云层里,像害羞的姑娘一样将身体藏起来,不让青蛙看见。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天天都有月光。可恶的乌云也会耍小脾气,像受伤的情敌泪如雨下,嫉妒着每个看到月光的人,包括那只井里的青蛙。每当月光被乌云抢走,青蛙也会伤心,会在井中难过。以往欢快的青蛙见到月光时,会“呱呱”地唱着歌儿,逗月光开心。可是乌云横插一脚,青蛙就会躲进岩石缝里独自妩伤,沉默不语。

  世间的情感很难琢磨,有些事,有些人,并属于哪里,属于谁。有些事,有些人,只是匆匆而过,成为你生命里的一缕风,转眼即逝。月光也如此,或曾在你心中绽放过,停留过,可也会失去过。

  自从来到城市后,随着时间推移,工作的繁忙,月光就成了记忆里的一个过客。如今几十年过去,月光似乎老了,再没有儿时的明亮,灰蒙蒙的,看不清真实。天气无常,现在的月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越来越暗淡。每次看着月光,总感觉它被一层看不清的东西阻隔着,没了斜坡村儿时的光亮。

  随着城市发展,工业排放,月光越来越看不清地面,越来越分不清地面的人影。像个怨妇一样躲在一个角落里独自黯然伤神,以泪洗面。就如伤心的人一样,为情所困,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牢笼里,再也走不出去。其实月光是属于大家的,属于全世界。就如明星一样,属于公众,属于他自己,而我们只是万千公众里的一员。

  许多自然现象,与生态都在消无声息中被改变。就如全球变暖,气候变化多端就是最好的例证。其实人类应该保护好地球,保护好我们这个美丽的家园,不要让月光蒙羞,灰蒙蒙地照在大地上。现在的月光几乎已经看不见,全被城市工业化的废气污染。好在全世界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开始节能减排,保护环境。相信不久的将来,人类会改变,会让月光露出灿烂的笑脸,会让月光回到儿时斜坡村的明亮。

  嗯!会的,一定会有这一天,我们能看到清澈透亮的月光在天空翩翩起舞,会看到月光在天空中妩媚地照着大地,会让千山万水呈现一片银白。嗯!是的,我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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