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我把考得乱七八糟的成绩单放进了年迈的父亲手中,然后眼泪在角落滴答而下。父亲没有对我说什么,用他的手抚摸了一下我的长发,接着继续抽他的烟,一口一口,吸得很凶。
第二天,我从母亲处拿走了1000元,踏上了北上的火车,没有目的地,一路游荡,钱花光了就狼狈地回家。
我买了软卧的票,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醒来就下车。偌大的包厢里只有孤零零的我。
车到一个小站停下的时候,包厢里来了一个人,一个男人。高高大大,凶巴巴,年轻,但是满脸横肉。虽说我从小就走南闯北,但心底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男人的话很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大话西游》里那个唧唧喳喳到小妖吐血而亡的唐三藏。他应该是一个北方人,因为南方的男人一般都细腻得很,不似他那样,老是把嘴巴凑到我的跟前,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你好,我叫刘小根,你叫我小根得了,你叫什么呢?”雪白的牙齿却会让人联想到食肉的狼口。
我礼貌地敷衍着。
他接着拿出两瓶“雪碧”,替我拉开了铁环,递给了我,很热情地说:“给,有缘啊,我请你。”我摇了摇头。他拼命地把饮料往我的怀里塞,不容推却,我只能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报纸杂志上那种依靠迷药饮料而劫财劫色的事情早就屡见不鲜了,本小姐才不会上当呢!他一直眯着他的小眼睛,找我套话般的聊天,包括问我家住哪家里有什么人?我有一句没一句地选择回答着,有的时候干脆不理他的搭话。我像防备着侵略者那样,在我的周围设置了一道刺猬般的防线。
夜幕,徐徐降临了,我的惶恐也尾随而至。关上包厢的门就是一个封闭的小世界,漫长的夜我该怎么防备他呢?他脱去了他的外套,里面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背心,他身上的肌肉也若隐若现了。他急匆匆地上了厕所后,冲我“憨厚”地笑了笑,说:“睡了,晚安!”然后上了床。我偷偷地跑到过道上,对一个乘务员说:“能不能帮我换一个床铺,里面是一个男人。”那个睡眼惺忪的乘务员很不耐烦地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无助地僵在了那里。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到了包厢,意外的是那个男人竟然起了床,他冲我笑了笑,说:“睡不着,记得刚才遇到一个老乡,我过去和他聊个通宵,你一个人睡吧,记得锁紧门。”我冷漠地说:“哦。”我紧紧地锁紧了包厢的门,把自己关在温暖的天地里做了一个好梦。
清晨,打开包厢的门,我发现那个男人两眼通红地坐在包厢门前的过道上。原来,他听到了我和乘务员的谈话,就在门外像个卫兵那样替我守护了一夜。脆弱的我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外表凶巴巴而内心像雷锋一样的男人,感动在一刹那萌生。
脆弱的我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外表凶巴巴而内心像雷锋一样的男人,感动在一刹那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