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一重就容易熏人眼睛,百来个人齐齐拿着三支香,那袅袅的白色烟雾四面八方地飘。
陈遇青倒还好,站在人群外围,但苦了小师妹,就比陈遇青往里多站了一个身位,现下已经被熏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抬手想揉眼睛。她揉眼睛倒没什么,主要是手里捏着的香还没放下来,于是她这一抬手,三支缀着火星的香就朝着陈遇青直直地杵过来了。
“嗬——”站在人群边缘的陈遇青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瞅着那火星子快撩着她眉毛了,连忙一个后仰……
“燃眉之患”倒是让她躲过去了,只是她后仰用的劲儿太大,腰向后一弯,一个没站稳便直接撞人身上去了。
广藿香混着雪松的淡香冲散浓郁的香火味钻进鼻腔,但陈遇青一点儿也不觉得美好,她甚至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毕竟这味道她刚闻过不久。
“嗨,傅岫。”今天的第二次了,陈遇青干巴巴地打招呼。她腰下得太过,脚却还在原地没动,所以现在她整个人的形状就像是一把弯弓,全靠傅岫撑着才没有摔地上。
得道谢,陈遇青想,虽然她也不怎么情愿吧,但这也算是傅岫第二次帮她了。
可像是知悉了陈遇青的想法,她这嘴皮子都还没来得及动呢,电光石之间,傅岫已经冷着脸一语不发地抽回了手,接着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陈遇青自然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屁股蹲。
手里的香已经被摔得七零八碎了,她摸着自己被摔得生疼的尾巴骨,看着前方已经走过去和其他主创站一起的傅岫那不近人情的背影,险些没把一口牙给咬碎。
打又不敢打,骂也不敢骂,行,她忍!
开机仪式后除了服装和道具组需要留在现场整理东西外,其他工作人员简单地听了一下制片主任讲了讲规矩后便就地解散了。小师妹跟别组人员出去撸串,而身体心灵齐齐受创的陈遇青则选择回酒店休息。
在酒店冲了个澡又闷头睡了一个多小时,陈遇青这才稍微缓过劲儿来,从遇见傅岫起便变成糨糊的脑袋开始运转,窝在柔软的被窝里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以她今天和傅岫的两次接触来看,和他好好相处,做一对和平友好的前男女朋友显然是不可能的,好在保密协议她还没有交,所以想反悔退组也不是不行。
可这回带她的是沈君白啊!脾气好得不像话就不说了,关键是他三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和无数时尚大腕、一线艺人有着长期的合作。
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至于傅岫……他还能把她吃了吗?这部戏顶多拍半年,到时候一杀青,还不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么一想,陈遇青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在保密协议上签了名,然后又慌慌张张地穿好鞋打算出门给沈君白送过去。
晚上制片方请主创和各组的组长吃饭,沈君白似乎不大喜欢吵闹的环境,所以推辞了没有去,独自在房间休息。
初夏的夜晚姗姗来迟,七点过后,炽热的光线才逐渐黯淡下来,月亮的轮廓出现在天际青黑色的淡云之间,万物有一瞬的沉寂,日本的影视剧里称这是逢魔之时。
陈遇青本来不信这些,却不想一打开门,便“逢了魔”。
陈遇青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定睛瞅了瞅两米开外,半阖着眼倚在门框上的傅岫那平静中又带着些茫然的神情,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喝酒啦?”
空气中并未闻到任何醉人的味道,傅岫的神态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喝醉了,倒透着几分虚弱,像是生了病。但陈遇青也没那个胆子上前探探虚实,所以问完一句话后,见傅岫不接茬,也不敢再问第二句,只眼神四下乱瞟,小声叨叨着他的助理和经纪人都去哪儿了。
傅岫眼尾压着一抹猩红色,双颊也浮了些红上来,应该是在发烧。不过他的双手以一种防护的姿态抱在胸前,虽瞧着有些虚弱地倚着墙,但他的背脊还是笔直得跟小白杨似的。他直勾勾地盯着陈遇青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叨叨,单手扯了扯衣领,有些烦躁的样子,说:“陈遇青,你过来。”
陈遇青其实还是挺能贫的一个人,可一碰着傅岫就跟奓了毛的斗鸡一样,心里想的是“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身体却是诚实地一哆嗦,站在原地没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