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
2
下课铃响了后,最先跑进班的是体育委员李开哲,他拿了一张报名表,眼镜从汗湿的鼻尖慢慢地往下滑。
“乐姐有没有想报名的?”李开哲一只手把皱巴巴的报名表递给乐朝,一只手举起可乐灌了一大口,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东西?”乐朝接过报名表,“400”“800”等数据逐渐映入眼帘,再往上看,“春季运动会”五个大字就这么被印在题头,末尾还盖了学校的章。
“真的假的啊?”乐朝简直不敢相信,一张纸被她颠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直到下课的同学们进入教室,还没撒手。
李开哲站上讲台,面色通红,其亢奋程度不亚于发表演讲:“兄弟们,姐妹们,一年一度……不对,三年一度的运动会要开始报名了!”
教室里顿时爆发一阵欢呼尖叫——高一的运动会当时被挪到了下半学期,结果和艺术节的时间撞上,最后二选一,被去掉了。高三和运动会显然没什么关系,如今眼前这次,很可能就是他们高中三年参加的唯一一次运动会了。
空气随着这个消息急速升温,热火朝天的教室内,连跑步顺拐的乐朝都有点蠢蠢欲动。她扭头一看景衡,却见人家兴致缺缺,拄着下巴在小破本子上跟自己对弈呢。
“你不激动吗?”乐朝晃了晃他的胳膊,全然忘了自己方才的委屈与怒火。
景衡摇摇头,抬手又斟酌着画了个圈,不太有工夫搭理她的样子。
“你别下了,这么好的融入集体的……”乐朝的劝解还没说完,就见景衡一副全然没听进去的样子,伸手从书包侧兜里面掏了个水杯,扭头递给她,“帮我打杯水。”
乐朝嘴角抽了抽:“那你刚才听见我说什么了吗,景大少爷。”
“你说话了?”景衡迷茫。
乐朝在心里默念三遍“杀人犯法”,本着保护国家珍稀人才的初心摇了摇头,认命般夺过他的水杯,顺手也带上了自己的,下楼打水去了。
水房里人不多,乐朝正站在后面排队,无聊之际不免低头陷入了回忆。她想起景衡半年前刚转学过来时,他爸对自己这个新同桌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多帮帮他学习”,而是“你多带着他玩一玩”。
虽然以自己这个成绩没什么资格在学习上帮景衡,但乐朝仍感慨于景父的开明:把儿子从省重点一中费心费力地转到二中,只是为了让他能多玩。
当然,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位新同桌已经靠获得的第二个世锦赛冠军直升围棋九段,并以国家运动员的身份提前被保送了。她只天真地当他是一个受不住一中的压力的倒霉蛋,跑来二中放飞自我了。
她的这种误解直到高二开学家长会后,才解开。景父把她单独叫出去,诚恳道:“乐朝同学,老师说你是班里最外向、阳光的同学,叔叔可不可以拜托你,多帮帮景衡融入集体?”
对上乐朝迷茫的目光,景父无奈地补充:“他有……人群恐惧症,就是所谓的社恐。”
常年泡在棋院的景衡,打初中开始算起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里的日子就不超过两个学期。没经历过集体熏陶的他能解开复杂的棋局,却解不开更复杂的人际关系,久而久之就开始从根源上逃避社交,不交流,不参与,硬生生地把自己憋成了“社恐”。
景父头痛,本以为转到二中这种校风相对轻松的学校能有所好转,结果一学期过去,班主任还是和他反映:景衡不和别人交流。
景父无奈,和班主任协商片刻,打算把景衡调到外向的同学旁边,让他能多少受其感染。一来二去之间,乐朝成了最后的人选。
拯救“自闭”的世界冠军,乐朝拍拍胸脯,接下了这项光荣的使命。
3
她回神时,身后的人已催促她往前挪了。
乐朝匆匆灌满两杯水,赶回教室时,李开哲正在征集参赛人员名单——运动会就是这样,人人都喜欢开,但仅仅是喜欢聚在观众席上“吃喝玩聊”一整天。
“同学们,期中以后分文理科,我们就要分班了。准备学文的同学,难道你们不想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宝贵回忆吗?”李开哲晓之以理无用,被迫开始动之以情,如果不是能力有限,他估计还能挤出两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