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衡连忙点点头,他看向乐朝,邀功似的目光仿佛在说:你看,我做到了。
乐朝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黑色短发,心中有点感慨,在遇见景衡之前,她从没想过“和人交往”这件事对于某群人而言是这么的困难。
时间匆匆而过,男子一千五和女子一千二都是下午的赛程,乐朝在别号码牌时,景衡已经站上跑道了。其实她对他拿名次没报什么期待——毕竟他看着就不像是喜欢运动的人,她的初衷也只是让他通过这次运动会,稍微有一点集体归属感。
乐朝站上跑道时,男子一千五米跑的成绩还没公布出来。她慢慢做好预备跑的姿势,心中还在为没看见景衡的比赛而遗憾。
发令枪响,乐朝刹那间冲出跑道,第一圈她勉强保持在前三,第二圈就渐渐被落下,顺拐的毛病在跑二三圈时渐渐复苏,气息也渐渐失去了节奏。还有半圈结束,她的步伐逐渐减缓,恍惚之间,身旁突然传来一声:“乐朝!”
她下意识地转头,却见已经结束了比赛的景衡正跟在赛道外圈,陪着她的步伐一起加速。她一咬牙,仿佛这两个字就能给她充满电般硬生生地拔起了灌着铅一般的腿,拼命地往前冲。
当终于过了终点线时,乐朝整个人跌进了熟悉的怀抱,她眼前阵阵发黑,却是从未有过的心安。
缓过劲后,她撒开景衡的手,有些后知后觉地赧然:“你跑得怎么样?”
“第二。”景衡一笑。
“正数还是倒数?”乐朝的呼吸渐渐平复,仰头灌了一口水。
景衡笑意更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我们棋院每天早晨都要跑三千米的。”
“别聊了,过来拍照!”班主任站在远处冲他们挥手——女子一千二百米跑结束后,运动会就闭幕了,老师和同学正聚在一起准备合影。
乐朝拉着景衡小跑过去,蹲下时,腿还有点发抖。景衡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用膝盖撑住了她的后背。
“同学们,运动会结束后,我们这个集体就要彻底分开了。”班主任摘下眼镜擦了擦泪,“学年默认分文科老师带的班,老师是教地理的,学文科的同学可以跟我走,其他同学会被打乱分到各个班级。”
虽然对于分班一事早有耳闻,但当它降临到自己头上时,总会有一种“为什么是我”的不甘,同学们哀叹的哀叹,哭泣的哭泣,不少人已涌上前去,拥抱着老泪纵横的班主任。
乐朝迷茫地蹲在地上,后背还可以感受到景衡的膝盖。她站起身问:“我们会分到同一个班吗?”
“不会。”景衡的心脏微微抽痛,可他不想骗乐朝,也不能骗她。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乐朝沮丧:“为什么?”
景衡没说话,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相机,举起对着自己和乐朝。
“笑一个吧。”他说。
乐朝勾起嘴角,笑得很勉强。
景衡一连拍了好几张,最后选择了一张效果最好的发给乐朝。在她询问的目光下沉默良久,他最终才道:“亚洲杯明年三月开赛,我要休学去封闭集训了。”
5
他们没有好好告别,周末一过,学理的乐朝就被迫进了新的班级,景衡也回了省队,学籍挂在文科三班,后面印着大大的“休学”两字。
一切都太突然了,打得乐朝措手不及。午休时,她把自己埋在抱枕里,伴着周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默默地掉眼泪,心脏仿佛一夜之间就缺了一块——名为“三班”,名为“景衡”。
新同学不是不好,甚至对她很友善,可乐朝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她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和父母商量过后,在家休了三天。
休息的最后一天,乐朝实在扛不住心中满满的失落,背上包出门,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又徒步走了四十分钟,最终到了近郊的省队棋院找景衡。
门卫把她拦在外面:“小姑娘,这是国家赛事的封闭训练,不能进去的。”
乐朝执拗地站在门口央求他:“我就见一个人,几分钟就走。”
门卫皱着眉:“姑娘,我就是个打工的,上面不同意,我让你进去是要被扣钱的。”
乐朝叹了口气,松开紧紧抓着人家衣服的手,转身走到棋院对面的花坛边,往上一坐,无助地凝视着楼体。围棋训练要求极度安静,周围甚至没有别的建筑,静谧的夏日午后,蝉鸣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