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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藏秘密

时间:2024-02-09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莫须  阅读:

  他们的友情无法天长地久,而爱情,谁都不敢开头。

  1.记忆中的小巷

  午后,随着玻璃门被推开微风的涌入,屋顶上吊着的铃铛跳起舞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溪将脑袋从厚厚的书本中抬起来,揩去眼角因感动而流下的泪水,向她的顾客露出笑容:“你好,欢迎光临。”

  “你好。”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面容看似冷峻,声音低沉,勾唇笑起来的时候却莫名让人感受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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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替我找一本好看的书吗?”那个男人思索了一会,向阿溪这样问道。

  什么?阿溪诧异地看着他,这天底下“好看”的书不计其数,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眼中的好看的书是什么样的。

  阿溪有些为难,陷入思考中,不经意间,余光一扫瞄到了玻璃门上萦绕的水雾,和马路上几把撑开的、彩色的雨伞。

  哦,原来外面正在下雨呢。

  阿溪友好地用手指了指:“来避雨的吧,没关系,窗边有椅子,你先在这坐坐。”

  男人面色微赧,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走到窗边坐下了。

  阿溪为他倒了杯大麦茶,冒着丝丝热气的大麦茶清香怡人。阿溪在心里想,如果雨迟迟不停,该借他一把伞。

  阿溪把大麦茶放到男人的面前,准备走回吧台时,才转身,却听见他问起:“我叫兰秋生,小姐,你呢?”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时间的指针嘀嗒嘀嗒地转动,过了好久,阿溪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祝阿溪。”

  被大雨连续冲刷了几天的城市,终于微微泛晴。阳光穿过玻璃门洒在一株株绿萝上,那一刻,阿溪刚好在账本上画下最后一笔,用钥匙将抽屉上了锁。

  在经过书架的时候,阿溪随手把刚看完的书放了回去,这时,听见了风铃丁零的声音。

  阿溪抬头看了看,是前几天来过的那个男人——兰秋生。阿溪还记得他的名字。

  “你好。”阿溪照例有礼貌地打着招呼,“又来避雨吗,先生。”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今天并没有下雨。

  兰秋生注视着阿溪,也开起了玩笑:“不,今天是来避太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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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溪偏头笑了笑,又听见他说:“想帮妹妹买一本辅导册。”

  阿溪十分利落地在书柜上翻找。她抽出兰秋生要的那本辅导册,然后快速地用钥匙打开抽屉,收钱,找零,用塑料袋装好,一气呵成。

  看着她的动作,兰秋生却不经意地微微蹙起了眉头:“怎么?急着外出?”

  “是啊,我这小店四点以后就不营业了。”阿溪和他一起走到店门口,关灯,并拉下卷帘门,“我的猫两个星期前不见了,我得去找它。”

  兰秋生看着她,想了想:“我有车,送你。”

  想来,是兰秋生语气很真诚,才让阿溪忘了拒绝。不仅如此,阿溪更是忘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条小巷子,是不通汽车的。

  阿溪坐上了兰秋生的汽车,直到车已经缓缓地驶进巷子,她才突然想起这一点。

  汽车被卡在泥坑里的时候,阿溪看着兰秋生有些精彩的脸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掩着嘴,面上有一些歉意。

  没办法,猫喜欢去的小巷子,是不会欢迎这些钢筋铁骨的大机器的。她看着兰秋生懊恼地拿出手机,意图找人帮助,她更不忍心告诉他,这个地方的线路最近正在修整,没有信号。

  那能怎么办呢?兰秋生卷起袖子,对阿溪说:“你在边上休息一会,我试试。”

  阿溪跳过几块石头,走到他的身后,也学着他的样子卷起衣袖:“来,我陪你。”

  坑不深,但车很沉。兰秋生的额角渐渐冒出汗渍。阿溪偷偷地看着,比起在书屋昏暗温暖的色调下,明媚的阳光里,他深邃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好看了。

  费了好大力气,他们才把车从坑里推了出去。

  兰秋生松口气的同时,还不忘与阿溪开个玩笑:“下一次,不,明天,我骑一辆二人座的自行车过来怎么样。”

  阿溪配合地笑笑,她当然不会当真,今天只是顺便,他的妹妹做不了那么多题,他也来不了几次。

  阿溪想到这些的时候,好像突然感到了失望。

  阿溪吓了一跳,努力岔开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试图找到新的话题:“你平时的工作很忙吧?”

  开得起这样的车子的人,一定很忙。

  “不,很清闲,一到下午就没事了。”兰秋生认真地看着她,“但从今天开始不会闲了,要给你找猫呢。”

  2.如果有一点想念我

  “我以前也养过一只猫,叫跳跳。”

  “它的毛是卡其色的,脸很胖,每一顿都能吃下好多东西。”

  “它跟了我三年,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我把它送给了我在那边的邻居。”

  兰秋生手握着方向盘,一边还能分出心来和阿溪聊天,他问:“你的猫呢?”

  他偏头看了阿溪一眼,又在绿灯亮起来的时候回过头去踩下油门。

  阿溪并没有马上回答。身体随着车的启动震动了一下,然后她回忆了很久。

  木头的毛发是灰色的,它瘦瘦的,总爱在她看书的时候窝在她的脚边撒娇。

  木头爱玩毛线球,不喜欢抓老鼠。

  木头走失在一个阴雨天,那天她就看着它走向大街,她以为它又去找那些流浪猫玩了。结果,它再也没有回来。

  “两个星期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出门找它。”阿溪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平静,尽管她的眼中止不住地流露出悲伤。

  “为什么?”兰秋生这样问她。

  “因为,如果它有一点想念我,它会回来的。”

  兰秋生把车停在书屋的门口,但没有跟阿溪一起下车。他在路上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因为工作。

  离开前,他笑着看向阿溪:“真的不找猫了?不是因为不想和我一起找?”

  阿溪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脸却依然烧得滚烫:“怎么会。”

  兰秋生最后看了她一眼,说了再见。

  只是,阿溪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兰秋生会打来电话。阿溪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问她要了一张她的名片,那时她以为他只是礼貌。

  兰秋生当时忘带名片,留下的字条被阿溪带回了家,阿溪却怎么也找不到拨出电话号码的理由。

  兰秋生在电话里说,邀请阿溪下午和他一起去一个地方。他调侃道,顾客都已经习惯下午不营业了,经过时突然看见阿溪,一定会吓一跳。

  阿溪的手在手机吊坠上不停地摩擦,最终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在自己的怦怦心跳声音中微笑着说道:“……好啊。”

  3.另一只猫

  假如这个世界上存在心心相印,那么,兰秋生一定是能够洞察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车子从小街道汇入大马路的车流,再驶进另一条小街道。

  “上一次在书店,我看你的柜台上放了几本宠物店的宣传册,你应该有想过再养一只小猫,是吗?”

  “你知道木头不会回来了是吗?”

  “我们去收养一只流浪猫怎么样?说不定恰巧抱回来的是木头的朋友。”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兰秋生在小巷附近找了个空位停车,然后下车替阿溪拉开车门。

  阿溪提起裙角跳了下去,望一眼脏兮兮的小巷,却觉得空气真好。

  阿溪和兰秋生并肩走着,两个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他们好像比上一次见面又熟悉了一点,但说到底还是陌生的。

  小巷的建设不太好,路面坑坑洼洼,总有些不甘平庸的尖石子高傲地挺起胸脯,算准了你会中计一样。

  “小心。”兰秋生伸出右手,稳稳地扯住了她,她的手腕感受到温热,不由得又红了脸。

  可阿溪回头一看,兰秋生的手肘处竟不小心蹭到了灰墙,血流不止。

  阿溪有些紧张地叫了起来:“呀,这么多血,伤口很严重吧。”

  “没事。”兰秋生冲阿溪笑,只是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随后,兰秋生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包止血粉撒在伤口上,又掏出酒精棉和绷带包扎好。

  阿溪好奇地看着他做这一切,没想到他会随身带着这些。

  等兰秋生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他将未受伤的那只手伸向阿溪:“让我牵着吧,别摔了。”

  阿溪愣了一下。阿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听话,向着了魔一样地把手递给他,然后顺从地被他带进了小巷,去认领一只可能曾是木头朋友的猫咪。

  阿溪更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个雨天后就总开始产生一些错觉,她会和他变得熟悉起来,就好像之前二十年所有的沉默时光都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

  可阿溪也知道那是错觉呀,错误的相遇和感觉,他终究会像木头一样离她远去。

  思及此,她反而放松下来,她的步伐开始变得轻巧,把失落都放下吧,珍惜这一刻的相处。

  他会走掉,也会给她留下另一只猫。

  阿溪的预感不会错,那天他们抱回了另一只有着灰色毛发的猫咪。兰秋生晚上邀请她去吃饭,说是为了庆祝她找到“小木头”,他还说,身为寻找“小木头”的另一员大将,他会常到她的店里探望小木头。

  “熟客都有什么优惠呢?”他开玩笑似的说道。

  阿溪也难得俏皮:“这么可爱的猫咪为你服务还不够吗?”

  兰秋生轻轻地笑了,在微黄的灯光下那么温和美好。

  阿溪注意到,兰秋生的手肘处开始渗血,是下午蹭到的伤口,阿溪连忙又提醒了他,看他重复了一遍下午的动作。

  他是因为她受的伤,阿溪心里有一点愧疚,可明明伤口不深的,想必又在哪里碰撞到了。

  4.远在星光下

  就在第二天的下午,兰秋生给阿溪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话语简短,语气淡然。他要出三个月的差,不会光顾阿溪的店。

  就结束了吗?阿溪静静地依靠在柜台上,她以为至少还要再过一阵呢。

  不过,就这样结束也好,相处的时间越长啊,需要用来遗忘的时间也就越长。

  阿溪对小木头很好,对它的照料丝毫不比木头差,可是,小木头老是孤独地站在店门口,望向街道的另一端。

  它思念的,不是兰秋生。

  阿溪知道它一定是想它的那些小伙伴了,它没有木头勇敢,不敢穿越长长的马路,所以它只能悲伤而无奈地留守在自己的领域等待着。

  阿溪叹了一口气,它多像她呀。

  在一个周末店里无人光顾的时候,阿溪带着小木头坐上了公交车。

  在走进小巷深处的那一刻,率先向小木头冲过来的那两只猫咪,阿溪都给抱了回去。

  离开的时候,阿溪走在最前面,三只猫咪在身后玩闹。没有车可以坐,阿溪和猫咪们就只好走路回去。

  那天,阿溪和猫咪们走了很久,夕阳将深灰色的影子拉得很长。阿溪安慰自己说挺好,她本来就是一个坐不惯小汽车的人呀。

  天气有点转凉,阿溪突然打了个喷嚏,她看了一眼路边的医院,是该买些适合这个季节应急用的药回去了。

  医院的大楼,宠物不能进出,阿溪把小木头和它的小伙伴们安置在一棵大树下,自己进去买药。

  等买好药出来,阿溪下意识往树下看一眼,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逗弄着小木头,不过没等阿溪走近,就离开了。

  阿溪突然控制不住地想念兰秋生,如果他回来该多好。

  兰秋生回来的那天,星空璀璨,阿溪在打烊后听见了小木头的叫声,阿溪还以为它生病了。

  阿溪住的地方,就在书店最里边的一个小隔间里。

  阿溪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出来抱小木头,卷帘门只拉下一半,小木头用爪子扒拉着玻璃。

  阿溪走过去将卷帘门全部拉上,透过玻璃看见兰秋生直视门前深邃的双眼。

  阿溪揣着开始怦怦乱跳的心脏返回柜台,倾身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去迎接那朦胧洒下的月光,还有那被月光笼罩的男人。

  马路上并无车辆,只有远处传来车轮滚转与发动机箱的声音,阿溪和兰秋生四目相对,他又露出那招牌式的、轻轻浅浅却又温暖异常的笑容。

  阿溪凝视着兰秋生的脸微怔,或许是在这光晕下显得他太不真实,可不过两步就能触碰到的距离以及阿溪的心跳又如此真切。

  兰秋生朝阿溪靠近了些,衣裳经风吹起,樟脑丸的味道钻进阿溪的鼻子里,阿溪想,他是刚从家里过来的吧。

  “下飞机后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怕你睡了,想明天再来,却发现根本忍不住,就想在这一刻到你这来走走。”

  兰秋生说起这话的时候有一些犹豫,微微低垂眼帘的样子是不符合他这样年纪的青涩。阿溪心中微微一动,却拼命按捺住心中的焰火,对他说:“太晚了,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兰秋生静静地看着她,眉目如远山轻蹙,好一会,却又突然似流云般舒展开来:“好。”

  兰秋生非要看着阿溪和小木头进门,帘卷落下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后,阿溪脚步迟疑,门外也不知是否是空余月光了。

  那夜阿溪无眠,闭眼时,她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脑海中不停回放着的是他在星夜下为她拢紧衣襟,在离开前露出最后一个温和的笑容。

  小书店门前洒下的星光未将他们隔远,阿溪却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远远不止如此。

  5.过了做梦的年纪

  湿抹布在春天擦过木桌台后,总留下一股发霉的味道。

  “出去晒晒太阳吗?好不容易才盼到这样一个晴朗的上午。”

  阿溪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兰秋生已经拎着两张折叠躺椅,走到店外的空坪,将它们铺展开来。

  半边玻璃门敞开,阳光如银屑般在这常年阴暗的书屋里,洒下温暖的斑点。阿溪伸出一只手在眼前遮挡了一会,才犹犹豫豫地用目光与之相对。

  兰秋生拉着她,躺到屋外的躺椅上。

  二人并排躺好,兰秋生的手却依然未放开。阿溪的左手被包裹在他的右手里,呈放松状态,阿溪的眼睛在阳光下轻轻闭合。

  阿溪回想起她每天无数次叫兰秋生离开的那两个礼拜,她倔强地告诉他,他们本就浅薄的缘分已尽,却未告诉他,那是尽在了小木头贪玩跑出去的一个夜晚。那段时间,他消失了,而她在四摄氏度的寒风中寻找着,想给他打一个电话,才发现找不到他留下的电话号码。

  那天凌晨,阿溪失魂落魄地在马路上游荡,用长及脚腕的棉袄紧紧地包裹住身体,嘴唇却止不住发抖。

  当阿溪穿过寒风回到她的小书屋时,小木头已蜷缩在玻璃门前瑟瑟发抖。

  阿溪怔怔地望着它,冲过去抱住它。

  阿溪冰冷的脸颊贴着小木头冰冷的毛发,阿溪没有哭,她将小木头抱进屋子里,手心在被中央空调灌满暖气的室内焐出了汗。

  阿溪毕业后在这条过路人皆匆忙疲惫的街道生活了六年,早已过了邂逅一个笑容就以为能发生爱情的年纪。

  “你工作真的不忙吗?”

  这是兰秋生回来后,阿溪第一次主动问起有关于他的事情。

  对比默认兰秋生再一次成为小书屋熟客时的勉强与妥协,她一句简单的询问似乎已使兰秋生感到高兴。

  可他还是选择了回避。

  阿溪又说:“你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有关你的事,我对你一无所知。”

  兰秋生伸出手,像是想来摸阿溪的头发,却最终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我在一家外贸公司任职董事长,我家住在东毓路三十六号,我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我今年二十八岁……”

  阿溪问:“董事长为什么会总是无缘无故地消失?”

  兰秋生愣住了,半晌,没有回答出这个问题。

  阿溪看着他眼神迟疑,将心中的叹息幽幽地压下。

  “好了,晚上就别叫外卖了,我做紫菜包饭给你吃。”

  阿溪温柔地注视着兰秋生,他笑了。

  6.都是世界上最好的

  阿溪的书屋里,隐藏着许多小秘密,除了她简易孤独的小窝,还有一个仅容得下一个人的小厨房。

  阿溪为兰秋生做的是她唯一拿手的食物,是这么多年每每想念家乡时,她才会怅然揉捏的小小饭团。

  “吃得习惯吗?”阿溪看着兰秋生一脸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享受,有些怀疑。

  兰秋生笑着咬上一口,嘴角沾上一颗白白的米粒,阿溪的目光在他的面颊上仔细临摹着他的轮廓,此刻他们的距离已无比近。

  “工作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兰秋生用大拇指轻轻揩去那米粒,细心地用餐巾纸包好,“你是第一个亲自为我下厨的人。”

  “你也是这座城市第一个吃到我做的东西的……朋友。”

  最后两个字,阿溪说得沉甸甸的,周围的一切仿佛因此变得疏离。

  可兰秋生未察觉。

  他笑眯眯抱起顺着香味而来的小木头,手指穿过它短浅的毛发,指尖轻轻按压着它的脊背,它惬意地趴在他的怀中,却忍不住偏头去看桌上已被二人消灭干净食物的空碟。

  空气中还残留着隐隐的、淡淡的食物香气,他的尾巴竖起来摇了摇。

  兰秋生温柔地注视着它,阿溪温柔地注视着他。

  书屋内暖黄色的柔光在他黑软的发丝上打下浅浅的光晕,一切是如此静谧美好。

  阿溪注视得近乎贪恋了。她快要不记得褪去青涩后只身一人来到这座城市经历了多少个孤独的夜晚,但此刻她恍惚得几近认为,这些年所有的孤独不过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

  阿溪看着兰秋生的手指在小木头的脊背上曲伸[这个动作感觉描述得不是很准确。],一下一下,她突然鼻尖一酸偏过头去。

  有些东西,还是不该奢望。

  “欸,”兰秋生轻轻地叫了阿溪,“你看它多可爱。”

  许是被他的臂弯禁锢太久,小木头开始坐立不安,不停地扭动起来,并用鼻尖使劲地蹭着他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那模样娇憨得让人忍俊不禁。

  阿溪打起精神回应道:“它是好好玩的……嗯,你真的认为它可爱?”

  暗无光泽的毛发,秃秃的尾巴,已经有好几个孩子在经过书屋时飞快地指着它大叫:“好丑的猫。”

  可是……

  “怎么,小主人是对自己太不自信,还是对它?”兰秋生将小木头高高举起,并冲它笑意盈盈,“在我心里,它和这家书店一样,都是世界上最好的。”

  7.我需要一个人陪我一生

  有些人天生会说情话,即使可能他们并非身经百战,却仿佛已在爱神亲酿的美酒中千锤百炼过一般。

  阿溪不知道兰秋生是否曾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但阿溪明了,到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一定曾有过爱情,对另一个女人说过情话,或许还有过誓言。

  阿溪不介意,她只是羡慕了。

  阿溪到如今还很庆幸,自认识兰秋生以来,她从未在他的车厢内闻到除了清新剂以外的香气,也未从副驾驶座椅上找寻到一丝卷曲的女人的长发。

  阿溪想,日子就先这么过着吧,毕竟这样的日子啊,不知道还能有多久。

  他们的友情无法天长地久,而爱情,谁都不敢开头。

  阿溪的手机突然唱起了兰秋生最喜欢的那首歌,是阿溪无意间知道后就设定成的铃声。

  阿溪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阿溪将手机放到耳边,在一阵惦念和嘘寒问暖中叹了口气,而后答应母亲中秋节会回家住上几天。

  上一次回家是暑假吧?阿溪想了想,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

  所以,兰秋生说的一起看月亮,怕是不能够作数了。

  阿溪在中秋节前的一个星期才告诉兰秋生这个消息。

  兰秋生正在擦拭吧台,拿着抹布的手举起,刚想揉揉阿溪的头发,突然又被自己的行为逗笑,继而将手放了下去。

  “没事,我等你回来。”

  兰秋生见阿溪一副懵懂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

  “可我十六号也回不来呀。”她难得回家过一次中秋节,怎么也得陪母亲好几天呢。

  “有你在,哪天不圆。”兰秋生停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阿溪,阿溪轻轻地把头偏了过去。

  阿溪没有告诉兰秋生,母亲在电话里说:快回来吧,这次二姑给你相中的那个小伙,俊着呢。

  阿溪才不会告诉兰秋生。

  阿溪要等兰秋生送她上火车,再打电话让到家的她报平安,再在自己陪父母吃了团圆饭,母亲叮嘱明天早点起来梳妆打扮后,将这个消息告诉兰秋生。

  故作轻松地传达了这个消息,阿溪说:“好了,时候不早,我去睡了。”

  兰秋生叫住她,声音不辨悲喜:“为什么要回家去见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呢?”

  阿溪说:“因为我已经不小了呀,不认识可以慢慢认识,我需要一个人陪我一生。”

  阿溪没有等兰秋生再说话,她挂断电话,慢慢地走到房间门口,转动门把,拉开门,对母亲说:“妈,我明天不去,你替我向二姑道歉,对不起。”

  阿溪把门从内反锁,并将自己狠狠地摔在床上,脸深深地埋到枕头中,突然就痛哭出声。

  她需要一个人陪她过一生啊,她怕自己再不做出决断,有一天他又突然消失。而她失去他后,不知该如何去应对那一生。

  8.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已是空号

  中秋过后,兰秋生没有再打来电话,没有嘘寒问暖,没有问她相亲的结果如何。

  阿溪在心中早已排练过无数次这结局,如今应对起来却仍手足无措。

  阿溪将离家的日子提上了日程,抢不到高铁票,就坐绿皮火车。

  将行李箱搬进小书屋的那一刻,阿溪急不可耐地拨出了电话。

  说什么呢?

  “我回来了……”

  “我回来找你了……”

  “还要和我一起赏月吗……”

  “喂……”

  阿溪屏气凝神地用耳朵捕捉着听筒中每一丝微弱的信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已是空号。”

  阿溪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为什么要执着于那些还未发生的可能呢?

  如果她对这一切装作懵懂不知,或许兰秋生还在她的身边……

  而这就够了呀。一分一秒,再累积一分一秒也好。

  回家前,阿溪曾把小书屋的备用钥匙交给兰秋生,并拜托他在她不在的日子里照顾好小书屋里的猫咪们。

  可现在,它们也随他一起消失了。

  阿溪拉下卷帘门,四天里开门取过十二次外卖,就再没有与外界发生过交流。

  第四天的晚上,有人来敲响小书屋的门,阿溪趿拉着一只拖鞋出去迎接,门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脚边放着一个厚纸箱。

  纸箱内很拥挤,三只猫脑袋探在外边,一见她就不停地叫。

  它们回来了,兰秋生没有。

  阿溪看着那个男人,张了张嘴,没有想到要说些什么。

  男人从外套里掏出一张字条:“兰秋生要我交给你。”

  男人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夜幕。

  那张字条上写着是祝阿溪与兰秋生的名字,中间画了一个小木头的笑脸。

  可是,兰秋生呢?

  阿溪突然朝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跑去,三只猫跳出纸箱,也跟在她的身后奔跑,它们彼此追逐着、狂奔着,直到她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迷失方向。

  阿溪在那个红绿灯交替闪烁的路口蹲了下来,她本想抱住自己的膝盖,可小木头却闯入她的怀中。

  阿溪学着兰秋生的样子,手指在小木头的脊背上曲伸着,[同上一个批注,这个动作感觉描述得不是很准确。]一下,一下,然后放开它,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那天她和猫咪走了很久,路灯将黑色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怀念起兰秋生那辆只有清新剂香味的小汽车,她想她再也见不到兰秋生了。

  9.和你想要的一生一样

  阿溪没有想到,她还会再遇到那个给她送猫的男人。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春天。阿溪去医院做一年一次的体检,很不凑巧,在走廊里撞到了那个男人。

  阿溪一眼就认出了他,尽管他们只见过一面。

  阿溪撞掉了他手中的缴费单,弯下腰帮他去捡。

  阿溪把缴费单拿到眼前拍了拍,没想到看到的是熟悉的名字。

  阿溪已经恢复平静的心不知怎么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那个男人:“他……兰先生,他怎么了?”

  那个男人轻轻地接过阿溪手中的缴费单:“去年中秋前几天,兰先生接到一个电话后急着出门,却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患有血友病,一旦受伤,很难痊愈。”

  阿溪没说话,那个男人问她:“你不知道他生病了吗?”

  阿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兰秋生并没有告诉她,但是她知道。

  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她从大楼出来,看见他在逗弄树下的小木头,虽然只是背影,可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最后一次他离开,她在小书屋里想了很多,琢磨他们过去相处的种种,她想到医院碰碰运气,等了好多天,终于看见了他。

  只是,从那一天起,阿溪就再也没有去找过兰秋生了。既然他不愿意让她参与他的生活,她也不方便去打扰。

  想到这里,阿溪赌气般地向那个男人道别:“先走了。”

  “等一下。”那个男人阻止了她,“兰先生今天出院,他想去找你,可是他身体还很虚弱,你帮我劝他先回家休息一阵好不好?”

  阿溪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看到兰秋生躺在病床上苍白安静的脸。他还是那样好看,眉毛、眼睛、鼻子,和她每天想念的样子一模一样。

  身后有护士推着小车经过,阿溪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门。

  听到声响,病房里的兰秋生轻轻问了一声:“小王,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阿溪的手停留在门把上许久,终于按了下去。

  阿溪推开门,温柔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办好了,我来接你出院。”

  兰秋生蓦地睁开眼,看见是阿溪的时候,眼中满是惊喜,但他迟迟说不出话,只是望着她。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对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不想什么话也不说。

  兰秋生静静地凝视着阿溪,好久,试探地问道:“这几个月,你们过得怎么样?”

  阿溪没有说话。

  兰秋生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我听说前几天小书屋的水管坏掉了,现在修好了吗?”

  阿溪突然笑了,走到他的面前:“你先把身体养好,我会和小木头慢慢地告诉你。”

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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