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
三婶家的炊烟倒了。别人家的炊烟都长得高大笔直,像是一棵参天大树,顶端蓬松,有着茂密的树冠,唯独三婶家的烟囱里冒出的炊烟,又细又歪斜,看上去就像是一颗歪倒的小树苗,可怜又滑稽,让人觉得好笑。
三婶倒是不怕人们的嘲笑,她是个爽快幽默、心胸开朗的老太婆,别人就是笑死了她也不会上劲儿。倒是炊烟倒了,让她有些纳闷。
最早发现这缕炊烟的是木匠,因此,炊烟的歪倒与木匠脱不了干系。三婶说,是木匠趁人不备,把炊烟的根部锯断了,炊烟就成了这样。木匠有口难辩,说,早晨我确实从你家门口经过,确实带着锯子,也确实拿着锯子对着你家的炊烟,用手这么比画了一下,但没有真的锯断。你想想看,你家的烟囱在屋顶上对吧?屋顶离地很高对吧?我又没有翅膀不能飞上去对吧?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锯断的呢?
木匠无可奈何地笑着,为自己辩解。他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他只是拿着锯,站在老远的地方比画了一下,炊烟就歪倒了,说是他锯断的,确实有些冤。但是事实就摆在那里,也就是在木匠比画了一下之后,三婶家的高大的炊烟就真的断了,不是断了,而是当即倒在了地上,死了,消散了。后来冒出来的这缕又细又歪的炊烟,是重新长出来的炊烟的幼苗。
由于没有别的证人,木匠已经赖不掉。木匠有过锯断炊烟的历史,因此,三婶家的炊烟歪斜,赖在他身上也是有原因的。有一年,河湾村西北部天空塌陷了一大片,塌陷的周边天空还有一些裂纹,如果不及时支撑,天空有可能继续塌陷。情况危急,急需要一些东西支撑住那些开裂的地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天空那么高,到哪儿去找合适的木头呢?无奈之下,木匠想出了一个主意,他从河湾村挑选出几棵高大的炊烟,锯断后运到天空塌陷处,多人合力,把炊烟竖起来,用炊烟支撑住天空。没想到这个办法还真管用,那些开裂的天空真的没有继续塌陷。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一个死者从坟墓里走出来,用古老的秘方,帮助人们修补了天空,从此以后,天空至今没有出现再次坍塌。
还有一次,也是木匠干的。大约三年前,一大片晚霞飘浮到河湾村上空,觉得此地不错,不走了,晚霞与炊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彩色的烟霞,迷蒙而神秘。当时木匠正在干活儿,他要在木头上钻一个孔,他用的是古老的钻木方式,把木头钻黑了,后来木头冒出了火星,不小心把笼罩在河湾村上空的彩色烟霞给点燃了。最初是一小片烟霞起火,很快,整个天空的烟霞都燃烧起来,木匠引燃了一场天火。好在天火是一种假火,虽然熊熊燃烧,但是并没有热度,也不会烧毁村庄和山野。但是,那次天火,却把河湾村的炊烟都烧毁了,后来重新长出的炊烟都很细弱,经过几年时间才恢复到原始状态。
木匠见三婶赖上了自己,后来也就不辩解了,因为说了也没用。三婶只是跟木匠说一下,开个玩笑,并不真的计较这点儿小事。不就是炊烟歪了吗?歪就歪呗,也不影响烧火做饭,就是炊烟倒了又能怎样?
正在三婶和木匠说话的时候,长老走了过来,上前搭话。当长老得知缘由后,说,炊烟是可再生的东西,只要不是连根拔起就没事,还会长出新的。三婶问,那要是连根拔起呢?长老说,如果把根须都拔出来了,就很难再长出来了。木匠说,哪能呢?我就是用锯子比画了一下,没有拔出根子,你看,这不是长出新的炊烟了吗?
木匠用手指着三婶家的烟囱,让长老看炊烟。结果是,三婶家的烟囱里已经没有炊烟了,三婶出来好一会儿了,没有往灶膛里填柴,烟囱早就不冒烟了。再一看,全村的烟火都淡了,这时主妇们已经做好了早饭,早晨的炊烟告一段落。三婶和木匠、长老各自散去,回家吃饭。
木匠回到家后,心想,我在老远的地方比画了一下,三婶家的炊烟就倒了,难道真的是我伤害了炊烟?
吃完早饭后,木匠去小镇干活儿,给人做房梁。路过青龙河的时候,他拿出了锯子,在河水里比画了一下,做了一个拉锯的动作,没想到河水立即出现了一道伤口。木匠当场就惊呆了,心想,看来还真不能随便比画,没想到河水和炊烟都是这么脆弱,一碰就会受伤。
几天后,木匠从小镇回来,去找三婶郑重地道歉,说,那天,确实是我伤害了你家的炊烟,没有想到炊烟那么胆小和脆弱,仅仅是在老远的地方比画了一下,它就倒了,也许是我锯倒的,也许是我吓倒的。三婶说,没事了,现在已经恢复了,你看,这不是好好的?木匠一看,三婶家的炊烟虽然很细,但已经长高,不再歪斜,其顶端已经与其他的炊烟连在一起。这时,整个村庄的上空已经形成了一片缥缈的雾霭,显示出河湾村人烟兴旺。
就在三婶和木匠看炊烟的时候,忽然发现,远处的青龙河站了起来,弯弯曲曲地向天上流去,仿佛是飘向天空的炊烟。
木匠看着流向天空的青龙河,羞愧地低下头去,因为他发现,在河流边缘的一处地方,有他几天前锯开的伤口,至今还没有完全愈合。
好针
河湾村是一个烟雾缥缈的村庄。
一个冒烟的村庄必定是人烟兴旺的村庄。早晨,谁家的烟囱还没有冒烟,说明这家人还没有起来做饭,肯定是个懒婆娘。一个懒婆娘会使家道败落,越过越穷。凡是早早就冒烟的家庭,都是勤劳的家庭,日子也都比较好过,家里的农具相对齐全,缝补有补丁,穿线有针,有的家庭甚至拥有两根针。
河湾村拥有两根针的家庭不在少数,村里的针,大多是铁匠打制的,铁匠打制的针,虽然粗一些,但结实耐用,几辈子都用不坏。但纺车就不同了,平时不纺线的时候,一般都会挂在屋梁上,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容易掉下来,即使不会砸伤人,纺车的叶片也会摔坏。因此,修修补补的,木匠的活计总是干不完。
三婶家的纺车坏了。本来,她想趁着冬天夜长,在年底前纺完线,然后在开春前农活儿相对较少的这段时间里,经布,然后上机,开始织布。她盘算得很周密,但是,纺车从屋梁上掉下来,叶片摔坏了,锭子也摔断了,她的如意算盘就打了折扣。锭子是纺车顶端的一根细长的铁锭,顶端是尖的,是纺车的核心部位,纺车旋转的最终目的就是使锭子转动。从棉花中拉出来的线,最终都要缠绕在锭子上。纺车摔坏了,三婶纺线织布的计划将要落空。
三婶知道,这个时节,家家户户的女人都在纺线,估计没有闲余的纺车。另外,借用别人家的纺车,一两天还可以,时间长了,会影响别人家纺线织布。
三婶要完成纺线织布的计划,不但要找木匠修理纺车的叶片,还要找铁匠重新打制一个锭子。想了就做,三婶分别找到木匠和铁匠,实施她的计划。
接到三婶的任务后,木匠从家里找出以前修理纺车时剩余的旧叶片,组装在三婶的纺车上,将就着还能用。河湾村所有的纺车都出自木匠的手艺,其尺寸大小有祖传的制度,相当于标准化,哪个部件坏了,两个纺车之间可以相互替换。而纺车的锭子就不同了,虽然锭子的大小也有制度,但是粗细还是有微弱的差别。再说,锭子是铁打的东西,断了很难接上。铁匠给三婶重新打制了一个新的锭子,然后打算把断裂成两截的锭子,分别打制成两根针,送给三婶。铁是难得的东西,一点儿都不能浪费。
铁匠把断裂的锭子拿在手里,反复查看,怀疑这个锭子不是自己打制的。凡是铁匠打制的锭子都是熟铁,也就是经过反复烧制和锻打的铁器,坚固耐用,即使打砸和摔落,也只能弯曲,不会断裂。而生铁则不同,生铁是铁水灌入容器后经过冷却形成的物件,没有经过烧制和锻打的过程,成物后坚硬而脆性,容易敲断。铁匠仔细观察,发现这个锭子根本不是铁的,可能是石头,也就是说,是用坚韧透明的石头磨制而成的。铁匠当年曾用月亮的碎片给刀客打制过一把宝刀,他知道月亮碎片的属性。
铁匠收下这个旧的断裂的锭子后,并没有打算把它接上,先放放再说。他用另外的铁,重新给三婶打制了一个锭子。送给三婶时,铁匠还解释了一下,说,我重新打制的这个锭子,比以前那个断裂的锭子粗一点儿,也长一点儿,保证好用。三婶接过锭子说,铁匠真勤快,这么快就打制出来了。铁匠说,必须快,不能耽误三婶纺线织布啊。三婶说,纺车的叶片已经修好了,锭子也有了,今天我就可以纺线了。
铁匠把新的锭子安装在纺车上,试了几下,一切妥当。临走时,铁匠说,你的那根断裂的锭子,我打算制作两根针,等我打制好后给三婶送来。三婶说,好啊,家里一下子添两根针,那我家里就有三根针了。三婶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满足,感觉自己是个富婆。
铁匠说,三婶啊,你的那个断裂的锭子,好像不是铁,感觉像是石头。三婶说,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可不是嘛,说起来那还是多年前。那时候小镇的石匠还活着,有一天我去小镇赶集,在青龙河边的沙滩里,捡到一块透明的石头,正好在小镇上看到石匠,就交给了他,让他给我磨制一根针,结果石匠看这块石头太好看,舍不得磨掉太多,就磨成了一个锭子。我记得早些年还是透明的,年头多了,沾的灰尘多了,就变成了黑不溜秋的样子。你看,我都忘了,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它是石头了,还以为是铁打的呢。
铁匠听三婶这么一说,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说,当年你捡到那块石头时,是不是还发着光?三婶说,当时是早晨,好像是有点儿微微发光。我记不太清了,反正是很透明。铁匠又一次说,我若是用它打制两根针,一定好用。三婶说,随你便,你本事大,做成什么都好。铁匠说,既然三婶同意了,那我就去做。
铁匠从三婶家回到铁匠铺,经过反复研究,判断这个断裂的锭子不是普通的石头,也不像是玉,而是月亮的碎片。他已经多年没有见过月亮的碎片了,为此他曾经在月光下偷偷去青龙河边,试图寻找一些遗漏的月亮碎片,但却无功而返,还把身影丢在了河滩里,被三婶路过时捡到了,还给他时还嘲笑了他。如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三婶居然送了他月亮碎片磨制的锭子。
铁匠非常珍惜这次打制的过程,他小心地把其中的半截锭子放进炉火里,反复煅烧,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这个断裂的锭子不是玉。如果是玉,经过长时间的炉火煅烧,会碎裂。而这个半截锭子却越烧越红,丝毫不见裂纹。现在可以确定,它是月亮的碎片。
经过几天时间,铁匠终于把这个裂成两截的锭子,分别打造成了一长一短两根透明的针。铁匠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裹好这两根针,给三婶送去。
早晨,铁匠趁着三婶还未外出,就来到了三婶家,给她送针来了。他看见三婶家的烟囱已经冒烟了,说明三婶已经起来,开始做饭,就在门口喊三婶。三婶听到铁匠在门口喊她,知道是送针来了,就大声答应着从屋里走出来,一边走还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
铁匠看见三婶出来,就把布包递给了她,说,三婶看看,我打制的针怎么样?三婶说,不用看也知道错不了。
三婶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只见布面上别着一长一短两根透明发亮的针。三婶惊讶了一声,大嗓门说,铁匠真是好手艺,没想到断成两截的破锭子,经你的手,就变成了这样。铁匠说,三婶喜欢就好。
三婶从布面上抽出较长的一根针,在自己的头皮上划了一下,说,好针。
铁匠满意地笑了。他看见三婶手中的这根针,既有月亮的透明度,又有钢铁的坚韧,不禁暗自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三婶看见铁匠伸出了大拇指,笑着说,你这是夸这根针呢,还是自夸?铁匠说,是在夸三婶呢。三婶说,你夸我?鬼才信呢!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撕下一片云彩
二丫做了一个新的被子,里面用的不是棉花,而是云絮。
二丫家里并不是缺少棉花,她是觉得蓬松的云絮比棉花更柔软和轻飘,更适合做被子,于是做了尝试,果然不同一般,被子盖在身上就像盖着一片云彩,轻柔,舒适,还保暖,舒服极了。
二丫并不是一个发明家,是一次偶然事件,让她发现了云彩的用途。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去天上的云彩里采摘露珠,正好赶上天空飘过来火烧云,在夕阳的照射下,晚霞变成了绚烂的橙红色,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纯红色,云霞连成一片,非常壮观。当时她正在云彩里,居然从晚霞中采到了红色的露珠。临走时,她还撕下一小片晚霞披在身上,仿佛穿了一件红色的披风。当她回到河湾村时,正好在村口遇见三婶,受到了三婶的羡慕。二丫从篮子里抓起一把红色的露珠送给三婶,三婶看后说,天上还有这么好看的露珠?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送我这么多,我愿意收下,但是没处放啊。要不这样,我先尝几颗,以后馋了再跟你要。二丫说,也行。于是三婶从篮子捏起几粒红色露珠放进嘴里,然后惊喜地说,有点甜。二丫说,三婶喜欢吃,改日我送你一碗。三婶笑着说,你穿着的云彩衣服就不要送我了,我一个老婆子,披在身上也不一定合适。二丫听出三婶话里的意思,是想要她披着的云彩,但是二丫不舍得送人,就顺着三婶的话说,是啊,既然不适合三婶,那我就不送了,还是我披着吧。三婶说,二丫披着彩霞,真像一个仙女了。
二丫披着晚霞回到家里,感觉有点儿累,也没有脱衣服,顺手把晚霞盖在身上,躺在炕上就睡着了。她还是第一次盖着云彩睡觉,醒来时感觉很舒适,于是她动了一个念头,何不用云彩做一个被子?
想好的事情就做。二丫去天上,选取最白的一片云彩,不撕扯,也不裁剪,而是直接把整片云彩带回了河湾村。当她从天上下来时,村里的许多人都看到了,还以为是天上飘下来一个仙女,手中拽着一片白云。
人们看见落在地上的仙女是二丫,也没有惊奇,因为她经常去天上的云彩里采摘露珠。二丫也没有说从天上带回一片云彩做什么用,人们还以为她是用云彩纺线织布呢。因为人们见过青龙河对岸一个叫七妹的女子曾经用云彩纺出了比蚕丝还细的线,所以二丫用云彩纺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河湾村的人们听说云彩比棉花好用,只是出于习惯,还没有人真的去纺云彩。
对于养蚕缫丝和纺线织布样样都是能手的二丫来说,做一个被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就是两块布中间夹着一些棉花而已。如今有了一整片云彩,事情就变得更简单了,两块布,中间夹着一片云彩,然后缝好四边,云彩被子就成了。被子是长方形的,而天然的云彩形状不规则,多余的部分剪掉就是,剪掉的云彩也不浪费,还可以撕扯和铺垫,做成一个褥子,这样有铺有盖的,晚上睡觉,整个人都睡在云彩里。
二丫做的这些事情,三婶都知道,但并不去效仿,她觉得自己老了,还是盖棉花被子心里踏实。另外,三婶还有一些想法没有说出来,她是担心身子底下铺着云彩,身上盖着云彩,万一睡觉时云彩飘起来,把她带到天空怎么办?醒来一看,人在天上了,怎么下来?二丫能够下来,她经常去天上云彩里,轻车熟路的,随意往来,而一个老太太就不同了,倘若从天上掉下来,摔死是小,让村里人笑话才是脸上挂不住的羞赧。
三婶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如果二丫劝她,她就这么说。其实二丫根本没有劝她,只是把做被褥剩下的一些云彩的下脚料,做成了一双鞋垫,送给了三婶。三婶垫在鞋里,穿上后感觉非常舒服,不但走路轻快了不少,还软绵绵的,有一种踩在云彩上的感觉。
三婶夸赞了二丫的手艺,然后说,你的那个晚霞披风呢?怎么没见你披着?二丫说,三婶记性真好,还记着那个披风。三婶说,我还没有那么老,才几天过去,怎么能不记得?二丫说,谁说三婶老了,三婶还有花心呢?三婶一听二丫奚落她,就用手轻轻拍打了二丫一下,说,死丫头,竟敢嘲弄我。二丫说,我是夸三婶还年轻呢,像一朵花。三婶说,二丫才是一朵花呢。
二丫看出三婶的心思,她对那件晚霞披风依然倾心,不然不会打听,二丫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没有直接回答三婶。二丫想,那片晚霞真的不适合三婶,尤其是那绚烂的色彩,披在一个老太太身上会显得滑稽。二丫说,三婶若是喜欢云彩披风的话,哪天我去天上,顺便给你带回一片云彩就是。三婶说,我老了,要不你给我带回一片黑色的云彩吧,红色和白色都不适合我了。二丫说,好,那就这么定了。
几天后,二丫真的给三婶带回了一片黑色的云彩。那天,二丫在天上走了很远,也没有找到一片黑云,红色的,橙黄的,灰色的,白色的,都容易找到,黑色云彩只出现在风暴的底部,很难遇到。二丫找到天黑也没有找到,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很少。星星似乎被什么人撒网打捞过,比较大的和亮的都被人捞去了,只剩下一些微小的漏网的星星还在天上。正在二丫发愁时,她发现天上有一片云彩,由于没有多少光照,看上去一片漆黑。二丫高兴极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遇到了黑色的云彩!
二丫把整片的黑云带回河湾村的时候,已经入夜。二丫也不耽搁,连夜给三婶送去。当三婶见到黑色云彩时,显得非常兴奋,说,二丫真是厉害,不仅采到了黑色云彩,云彩上还带着星星。二丫一看,云彩上确实带着星星,说,三婶不说,我都没有注意,还真是有几颗星星。三婶说,是啊,这些星星虽然微小,但依然发着光,一闪一闪的,它们肯定以为自己还在天上呢。
二丫从三婶家回来后,脱衣睡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夜里,做梦不是主要的事情,飞起来才是。二丫是在不知不觉间飞起来的,当她翻身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天上,身上依然盖着被子,身下是云彩褥子。二丫知道自己是借助了云彩,飘到了天上,仍然吓了一跳,心想,倘若翻身,岂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二丫知道,天上的云彩,最终还会回到天上,不会在一个村庄里久留。她决定把被褥里面的云彩还给天空,于是她抽掉了缝在被褥边缘的线,把装在布里面的云彩掏出来,平铺在天空,让它重新恢复为云彩。二丫从夜空中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
早晨醒来后,二丫找到三婶,把自己在梦中飞天的事情告诉了三婶,三婶听后感到了后怕,说,幸亏你送我的黑色披风我还一次也没有用过,倘若是我飘到了天上,非摔死不可。我不敢披在身上了,你把它送回天空吧。二丫说,既然这样,我今晚就送回去。
二丫把三婶的黑色云彩送回天空时,看见云彩上携带的那几颗星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借着这些星光,二丫看见三婶也在向夜空赶来,三婶是借助了云彩鞋垫的浮力,否则凭她的体重,不可能飞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