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总会把喜欢你的那些优秀男人那么大方地介绍给你的女性朋友?然后就阴差阳错真的变成了你女性朋友的男朋友?——这话是我表哥对我说的,他用的是责备并且很不以为然的口吻。
我说,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把自己喜欢的男人用笼子装起来,留着自个儿享用。可是,我能够独占吗?
我知道我说那话终归有些酸楚,为了表明我的豁达,我和表哥开了句玩笑:既然不能独霸,何不大度点,优质资源要共享的嘛,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晕死!喜欢的男人也可以与女性朋友共享?什么强盗逻辑啊?我看你真是变态。他停了停,仔细地瞧了瞧我的眼睛,然后毫不留情地指出:可是,据我所知,你想要与女性朋友共享的优质资源到最后都被你的女朋友很不客气地独享了,她们可没你这么大方,要与你众乐乐。
我身上哪个地方刺痛了一下。因为疼痛,我沉默。
表哥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说:烟雨,我明白你的用意。只是,你太不相信男人,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吃腥的猫,却又渴望真的遇到个不吃腥的猫。你在矛盾中错过了很多风景。
表哥的话,让我陷入极度的郁闷之中。我知道,把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男人介绍给自己要好的女性朋友,说这是我的大度的确有些冠冕堂皇。究其实,不过是为了考证男人对自己爱的可信度和爱的坚定性。
回想一下,我已经做过两回这样的蠢事了,也就是说,我有意无意地当了两回红娘了。两个男人都曾经对我说过最动听的情话,也曾经信誓旦旦表达过爱我要爱到海枯石烂。只是还没等海水退潮,他们对我的爱情就已经消失殆尽,再次涨潮的爱却是朝向另外的女人。坦白说,那两个男人的确让我有过瞬间的动心。动心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酝酿一些长长短短美丽的情书,更在于他们的确有非常出色的才干。我是个酷爱男人才气成癖的女人,我没办法接受一个资质平平的男人做自己的爱人,正如一位好朋友对我的评价:你喜欢男人先从思想上强暴你,然后再从身体上强暴你。说这话的女友真是太懂我了,为此,我禁不住想要拥抱她。
我其实也很想投入地爱一次,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我,我想我爱他就行了。只是,临到我情感的火山要被引爆的时候,我又总是说服不了自己不顾一切地点燃引线。我那么犹疑地握着引线,直到自己的情感冷却。犹疑在于我想要弄明白,那个男人是否也像我爱他一样地爱我,我尤其想要见证我是不是能够一直做他的唯一。我病态般热爱着彼此唯一的感觉,不能容忍一个男人在爱我的同时还左顾右盼,留恋其他的风景。因为我对于爱情总会陷入“一叶蔽目,不见太山。”的情境当中,然后也渴望对方与我完全一样。苛求自己也苛求对方,或许这就是导致我爱情失败最主要的原因?
于是,关键时刻,身边那些极优秀的女友就在有意或无意之间成了我验证爱情的密码。其实验证的过程是非常痛苦的,那种感觉就像走入了澳门最奢华的赌场,庄家清楚明白地告诉我,如果我一定要下注的话,只有一次机会,而这唯一的一次机会输的概率与赢的概率几乎是对等的,也就是说,很悬,很险。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孤注一掷。我那么渴望这一把能够赢得漂亮与圆满。然后,我携着我的爱人,登陆我们温馨的家园,无所顾忌地张扬我们的幸福。
可是,我是个很不走运的爱情赌徒。我赌了两回,就输了两次,不仅输掉了那么出色的男人,还差点把自己对男人对爱情以及对自己的信心一同给输掉。
那感觉就像怀胎十月,好不容易临产了,结果医生对我说,你这次怀的全是空气,请重新受孕。
于是,空空落落的我,站在空空荡荡的赌场,看着我可爱的女友,意气风发地带着她的战利品,春风满面地与我挥手道别。我拼命控制住我的眼泪,真诚地又酸楚地祝福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我疯狂地要阻止自己想象却又无法阻止自己疯狂地想象他们幸福甜美的爱情生活。每一次想起,都禁不住独自伤悲,禁不住泪如雨下。
表哥没有理会我的闷闷不乐,继续说:我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坦白告诉你吧,男人看起来理性,但实质上,感性起来比女人可怕太多。没有几个男人是经得起美色才情诱惑的。倘若我爱你,而你却不断地把我推向那些优秀的女朋友,而你那些女朋友又毫不掩饰对我的喜欢,甚至很主动地向我示爱,我想,恐怕我也会移情别恋。生命苦短啊,烟雨,男人在事业上已经够累的了,就别拿爱情的考题来检验他们爱情的硬度了。验证的结果,除了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还有什么呢?
表哥说的我都明白,只是要我放弃考验,真的有点难度。即使我自个儿可以撤销验证,可是,这个世界上这么多的诱惑,有形的无形的考验无处不在,严峻的滑稽的检验避无可避。要我撤销这些验证,恐怕会有堂吉诃德之嫌。
表哥看我默不做声,以为我认同了他的观点,继续说:烟雨,我建议啊,以后你有了喜欢的男人,一定要保守秘密,千万别让你的女朋友知道了,等你们要结婚了再宣布,这个时候就是有人想打主意,也没什么机会了。
天啊,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表哥,如此荒唐的建议亏他想得出来。我想,他误读了那些与我擦肩而过的爱情,他把那些爱情的消失简单地归于抢与送的范畴。其实这根本与抢和送没有太多的关联,谁也没有想过要抢,我也没有想过要送,其核心问题还在于男人本身。从某种意义上看,最终的选择权还在于男人,我也好,我的女朋友也好,在选择的同时,更多的是被选择。
我说:难道要如某些人那样,为了给爱情上一道保险,而想方设法把自己的爱人封锁起来以阻止外界的诱惑?比如那些经济实力雄厚的男人会把自己的女人像金丝鸟一样关在笼子里,不得有自己交友的自由?只是,你锁得了她的身体,锁得住她野心勃勃的灵魂吗?说过这话,我不再理会表哥。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希望我能够保护好自己的爱情,不要因为想验证什么而最终变成拱手相让。可是,他不知道男人的世界是如此的宽阔,宽阔的世界里满是风景,我可以不把自己的女友推给我喜欢的男人,但是,我能阻止得了其他风景对他眼睛的入侵吗?我不能。
既然不能,又何必阻止呢。
套用一句很通俗的话: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因此,在以后的日子,倘若我爱上了某人,我依然会平静地等他,等他在观赏了许许多多的风景之后,蓦然回首,发现烟雨就在灯火阑珊处。然后听他深情款款地对我说:终于知道原来我最喜欢的人是你,最爱的人也是你,请允许我这辈子把你打包珍爱。当然,或许我能够很快等到他对我说这些美丽动人的句子,感受他爱我的真诚;或许我等到的只是他贪恋其他风景,终于不肯回头。
那么,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作者手记:
这个夜晚,我读着自己写的这些句子,想起情感路上过往的热闹,想起现在情感世界的苍茫,想起爱情原野将来的未可知,禁不住泪流满面。作为曾经在情感上遭遇过挫伤的女人,面对男人,面对爱情,的确会少了一些不顾一切的勇气,我们总会在自觉与不自觉之中,去验证一个男人情感的真伪。但是,我们不知道,岁月蹉跎,我们是否能够一直站在生命的原野上,去验证一份份擦肩而过的爱情?我们不知道,当我们颜衰色老时,会不会连验证的机会也没有了呢?
现代生活中日益孤独的人们,对神往中纯粹唯美的爱情不再奢求也不再相信了,但又无法摆脱情感的孤独感,还用戒备的目光去寻找感情庇护,其实这种感情更多只是“灯红酒绿的安慰、虚情假意的爱抚”。
零碎而独立的我们都有散发出一种似曾相识的疲倦和渴望,于是我们的感情就这样随着衣服的剥落发生了,也会在穿好衣服的陌生中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