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自古以来,歌声都传递着人们心中的精神与理想。在翠江水流淌着的宁化,山歌总有唱不完的情。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宁化人,宁化山歌是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当我还在牙牙学语时,就听过姥姥用沙哑的嗓音哼着:“老人哩,去哪里……”这是一首客家童谣,讲述了一个老人与客家人的对话,韵脚整齐,读起来朗朗上口,词中包含了很多宁化的特色,像“水烧鸡”“菜花”等,每天睡觉前,姥姥轻轻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句地教我怎样念,牙都还没长全的我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而耐心的姥姥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教。
姥姥爱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一边摇一边压着嗓子说:“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听到这,我便会“咯吱咯吱”地笑起来,姥姥慈祥的笑貌,温柔的声音,还有眼角旁若隐若现的皱纹,是我睡前的镇心剂,其中裹着的是姥姥的温暖与我童年时的欢乐,只要听到姥姥哼起童谣,我便能安然入睡,这些充满趣味的童谣给我的童年带来不少欢乐。
唱山歌,是我演出时的常驻主题。第一次上台演出,我唱的便是《月光光,秀才郎》这支经典童谣:“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入学堂……”在灯光聚拢的舞台上,我摇晃着脑袋,大声朗诵着,活脱脱一个小书童。宁化的童谣反映了许多知识,歌词中的“菜花黄,梨花白”展现的是真实的农村图景。一些“锁歌”也相当有知识性,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呈现。姥姥爱带我去菜园里玩,松松软软的土壤,踩上去就像踩在棉花上。我对土地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时而碰碰小白菜的叶子,时而摸摸油菜花瓣,姥姥休息时就把我放在她的腿上,指着远山上的杉树,问道:“什么生来尖对尖?”我便要回答:“杉树生来尖对尖。”我方言说不好,姥姥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山歌给我带来了田间的知识。
当童真褪去,宁化的山歌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一次音乐课上,我学习了《韭菜开花》这首歌。“韭菜开花一杆心噢……”当歌曲响起,我的心脏不自觉地跳动起来,一腔热血在胸中翻涌,这首歌旋律轻快、活泼、热情,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地方,只是历史为这支歌抹上了壮丽的色彩。
1933年,国民党军队对中央苏区的第五次“围剿”正步步逼近,宁化苏区掀起了“扩红突击运动”。八月上旬,正是韭菜开花的季节,在洁白的韭菜花中,宁化的妇女们操起剪子,将头顶盘成髻的头发剪去,她们为红军织衣服,编草鞋,用尽全力保护红军,是革命成功必不可少的因素,她们唱着:“韭菜开花一杆心噢……割掉髻子也甘心。”与红军一条心,客家人用自己的方式,唱出了对革命的坚定信念。
宁化人对山歌的记忆似乎是永恒的,姥姥现在年逾古稀,忘了很多事情,但宁化山歌,她却能用宁化方言流利地背出来,一字不落。想来在她那个年代,在宁化这片土地上,唱歌,是她在漫长的劳动中舒畅心情的惟一方式。这歌声深深地刻入客家人的骨髓,逐渐成为客家人的一部分。宁化山歌在影响宁化人的生活,宁化人也在宁化山歌中注入了新的灵魂。
我们的客家山歌包罗万象,孕育了客家人朴实的个性,充满了客家人生活的乐趣,饱含客家人对土地的热爱。在时光的流逝中,客家山歌始终保持着它的秉性,像一盏明灯,撒下一道清丽的光辉,指引着客家人奋发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