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流日夜,慷慨歌未央”,于奋进中奋起,中国共产党迎来了百年华诞,举国欢庆,阖家振奋。回顾党的百年征程,立足闽西阔土,让此间人民最难以忘怀的便是那场孤注一掷的战略大转移!
辛丑秋日,在国庆的欢愉气氛中,穿过那条记忆中的羊肠小道,一行人回到乡间探望许久未见的家人,不似凤姐那般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却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味,数里之隔也隔不断茶香连绵,抵达后纵使是万般推辞也推不下茶香热切,依旧是熟悉到有些厌倦的味道,奶奶看着我将茶饮下,在她欣慰的笑之下是我苦涩的脸庞。
“为什么每逢大事,每遇佳节总是少不了这道擂茶呢?”看着面前的茶,我终究是隐晦地表示了自己的些许厌倦。奶奶停下手上的动作,沉甸甸地看着我,注视着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浮现在我眼前……
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的这个小村庄已颇具规模,漫山遍野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红色,远方是锣鼓喧天的乐曲练习,山间是头戴斗笠的村人,《诗经》中所云“采、掇、捋……”的动作伴着喜庆的乐曲充满了韵律,安详而美好。若是熟悉客家风俗的人看到这般景象,定会意识到这里即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婚宴。
是的,在党中央决定进行战略转移之时,这个远方的山城即将有一对新人喜结良缘。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布置着,直到一天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经过十余天的准备,在那个醉人的黄昏,乐手胸有成竹地擦拭着诸如唢呐、锣鼓等乐器;遮阳避雨的斗笠已在墙角斜立,擂钵中盛满了各式野菜嫩叶,在擂棍的敲击下似乡人的心跳般有力,预示着万众瞩目时刻的到来。入夜,擂茶出锅,茶香唤醒了全村的百姓,也振奋了接亲的行列,一切本该顺理成章地收工,但两名红军战士的出现却带来了变数。
他们径直走向正熬着擂茶的灶头,颇难为情地问道:“老乡,咱们这擂茶足够乡亲们喝吗?我们是红军,这次是要到陕北会师,但我们的食物供不上队伍吃饭了,想来问问你们,方便分给我们一些吗?战士们真的受不了了……”原来,在中央红军下令会师陕北之时,广大宁化子弟兵就踊跃参加红军的行列,石壁镇已经是他们的第四站了,若是再无法得到粮食供给,可能走出福建都有困难,于是便有了先前那幅场景。
“可这是结婚喜宴上不可或缺的一环啊!这婚姻咱老百姓一生可就这么一次,那可不风风光光的嘛!”数个村民似乎是难以抉择地回复道。也许是新郎官听见了远方的讨论,停下轿子,示意乐曲停一停,来到了红军战士身边。在了解原因之后,那个身披红花的男子沉默了,他默默走到一旁,回头望了望战士们脸上不饰伪装的着急,踱步良久,一会儿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和女方的长辈一番交谈后,他回到灶头,答应了红军战士的请求。第二天,这一场婚礼没有了众人习以为常的擂茶,却多了百余位脸庞稚嫩却目光坚毅的年轻战士,他们无不心怀愧疚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捧着村人十余天的成果,细细品尝着他们无比熟悉的味道。一碗浓浓的擂茶淌进了战士们的腹中,临行之时,战士们一个个细心地在村边小河旁认真清洗碗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来的位置,齐刷刷地以军礼致谢。
村民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只是大声喊着:“不用谢,为我们老百姓迈出了离乡脚步的你们不仅是战士,还是我们的孩子!”说着,村民们纷纷从家中抱出了每家一个的保温壶,壶子里装下的是鲜美的擂茶,可载不动的是思乡情愫,装不下的是军民鱼水情!明白乡亲们的用意,也没推辞,红军战士们抱起沉甸甸的壶子,再次鞠躬后,沿着来时的那条羊肠小道,坚定地走了,他们也必将带着百姓的祝愿勇往直前地到达陕北!
兴许是乏了,奶奶眨了眨眼,我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惟见手中仍冒着热气的“红军饮料”,心中依然激荡:“百草集,陶钵响,芳香生,情谊起。”手中仿佛已不是令人厌倦的擂茶,而是至今悠长的情谊!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抑住眼眶中的泪水,喊道:“再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