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减河,碧沉沉的像块大果冻,我看着那小手拍过来,我去握这小手。
这小手真可爱,胖嘟嘟的,指甲透着霖霖的光,我握住小手,跟着它往水里走去。
“你是谁?”我问到,“你是老妹子还是老兄弟?”
小手拉紧我,它的力气真大,水冰冷起来,没过了我的小腿肚子。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想停下来,这小手慢慢变大了,手指又长又尖,指甲跟铅笔刀一样,他没进水面,又钻出水面。
“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嗔怪到,“我可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家去了。”
我试图挣脱这手,想靠岸回家,可是,有一股柔软的绳子缠过来,围着我的小腿几圈,粘粘腻腻,跟长虫一样,我终于知道了害怕,拼命蹬着腿,却啪叽摔到了水里。
水漫过来了,他淹没我的头顶,水底火红一片,火焰燃烧着,可这火焰冷冰冰,向我包裹而来。
“不要!”我想喊一声,水冲进我的嘴巴里,把话语生生堵了回去。
“这是哪里啊?”我哆嗦着身体,想站起来,身上却有千斤重,朦胧中,那小手又出现了,它拉着一个人,这人扭动小手,这人却是我的玩伴。
可他已经死了一年了吧?去年,他在水里扎猛子,却不能再上岸,我记得他妈妈围着水坑又哭又喊,最后,把几件衣服扔进了这减河。
他向我走来,脸色曲青,他弯着嘴巴,在向我笑。
这笑也太不靠谱了吧?他咧开嘴巴,牙齿缺个大门,红色舌头带着黑色污泥,他白惨惨的脸肿得离谱。
“胖胖。”他鼓动嘴巴,跟青蛙一样,“胖胖!欢迎你也来到水底。”
“我不要来到水底。”我哭起来了,“哥哥!你在哪里啊?”
水毫不留情地逼进我的嘴巴,顺着咽喉灌下去了,我扑棱手脚,只觉得水成了锁链,一寸一寸地锁住我,使得我不能再动弹。
忽然之间,我看到水面破开,减哥哥从水外扑进水底,他昂着头,沉静地摸过来,他抱起我,我搂住他的脖子。
水光里,兄长俯首望我,他的眼睛,水气弥漫,他托起我,我觉得长了鱼鳍,我欢快地划动鱼鳍,听的水声呼啦,我又去看减哥哥,他苍白的脸越发惨白,他托着我,看我在水里游动,他复抬首看向水面,水面离我很近了,我伸手就可以划开水幕。
哥哥托着我,我又扭头看着他,他用力托举,看我的头伸出了水面,我向前游动,脚丫子踢在哥哥的脸颊上,我又一次感叹哥哥的漂亮。
大家都喜欢胖胖的减哥哥。尤其是那些小姐姐们,她们看到减哥哥时,都偷偷红了脸蛋。
“胖胖怎么不像减哥哥?”她们故意说,“胖胖又丑又黑,还梳个羊角辫,真是土气的小丫头。”
我才不会生气呢!这些姐姐这么说,只不过为了引起减哥哥的注意罢了。我趴在哥哥背后,搂着他的脖子,吹他的耳朵。
可如今呢?兄长托我钻出水面,他却向后退去,我前进一寸,兄长退后一尺,我安全一尺,兄长退后一米啊。
可是,胖胖什么也不懂得!我高兴地踢起小腿,我触摸到了污泥底子,我坐在污泥里,伸手捞取减哥哥,却什么也没有捞到。
我恐慌起来,我又向水的深处走去,兄长明明在这里,为什么再也摸不到了?
大减河平静如镜,我在水里匆匆摸索,盼望哥哥伸手拉住我,可这水底,神秘莫测,我摔了几个跤,哥哥也没有再出现。
我坐在水岸边,那只小手早就看不到了,乌鸦一群群飞过头顶,他们嘎嘎地叫着,使得我心慌意乱。
“哥哥在哪里?”我哭起来,好多水鸟不耐烦了,他们也离开我,飞向高空了。
我躺在岸边,哥哥也没有出来。
我翻个身,又面对着大减河,我看到减河里,居然有一具骨头人,他哐当哐当地在水底走着,踩着污泥,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