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越堆越高,转眼间,天地漆黑,远处火光夹杂黑烟,噌噌地扑到半空。
“哎呦!”旺旺叫到,“芽芽在家里,我要去,她最怕火了。”
“雨要来了,妹妹。”听说兴奋地说,“我喜欢雨,我们在公主得作坊里,总能听到雨声哗啦啦,还有冰雹落地的啪啪声,多么像古筝的叮叮咚咚啊!”
“我不喜欢雨。”听到恐惧地说,“雨会浇花我的脸。那就丑死了。”
“嗨!妹妹。”听说道,“雨只会浇花我们的颜色,不会怎么样我们的。”
“我不要!”听到生气地说,“雨水最讨厌了,公主画了好多天,才给了我这样美丽的脸!”
她转过头,看着旺旺,“带我走吧,人类的小孩?我决定,会教你一个生大财的方法!”
旺旺支愣愣退后一步,却滚在泥坑里,他的脚撞到木桩,疼得“哎呦”一声,雷声炸起,淹没了他的声音。
他费劲地爬起来,发现脚脖子扭到了。他咒骂一句,抬头看天。
电闪雷鸣,巨大的光线劈落下来,忽明忽暗,小山村落进火光里,人们在奔跑呼嚎。
女子的身影明明灭灭,她试图握住男子的手,屡次三番,却握到满把的湿气。
男子复拿起酒杯,放到唇旁,“我要跟你去,阿红。”
他举着杯子,凝视坟头,大滴大滴地泪落进酒杯里,杯子腾起烟雾。
忽然,一道闪电劈下来,引燃一株枯木,火光骤起,剧烈燃烧,这熊熊烈火里,女子的身影支离破碎,跌跌撞撞,仿佛要失去了影像,可只惊鸿一瞥,男子看到女子苍白的脸颊。
他惊异地看着坟,复惊喜万分。
“阿红”他试探地说,“你还没有离开么?”
雷声又轰隆隆地炸起,闪电扛着大刀,闪闪地横批直撞,夏天脱去繁茂的衣衫,变得狰狞可怕。
女子忽地摇曳起来了,她的身体长起来,又细起来,宽起来又大起来,她的双脚离开坟,有无形得力量,抻拉着她,誓必带她离去。
“救我!”她惊慌地说,“阿二哥,救我!救我啊!”
男子疑惑地看着,试图侧耳倾听,却只有天地雷霆地震怒,雨聚集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村火越着越旺,人们终于认了命,放弃救火,许多人夹着包裹,背着孩子冲出来,爹娘叫,儿女哭,房屋烧的噼啪作响,逃出火场的人,坐在草地上,寻找自己的亲人。
芽芽家的作坊,离火场极远,这满天的火焰,还没有冲进这小作坊,然而,这小小斗室,已经惊慌失措,哭成一片了。
纸扎面面相觑,他们哆哆嗦嗦,三寸纸碎颤颤抖抖。
“少主。”有纸扎说,“带我们快走吧!火魔要来了。”
“哼!”男子低低哼了一声,“你们大可以放心好了。”
他说,万分轻漫,“纸扎没有痛觉,如果火焰过来了,你们只不过刹那就灰飞烟灭,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是公主的心血。”有纸扎气愤到,“我们是公主日以继夜扎出来的,公主为了我们,滴尽最后的心血。”
“那又怎么样呢?”
“少主”纸扎说,“你不想当主宰么?”
“什么主宰?”男子笑了起来,他咳嗦着,又耻笑到,“纸片的主宰?主宰你们,我能得到什么?一群废纸?还是一堆纸张?还是美女如玉,黄金如屋?”
“那都是画!”他说,“用纸扎出来的,或者画出来的,只有人类才痴迷这些东西!”
“我是一张胸无大志的画皮。”他复嘀喃,“我不知道为什么到这世界来,我也不理解我的妹妹。她披画皮那么久,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人类?要痴痴地等着与他相逢?”
“人类有爱情。”纸扎说,“甜蜜的爱情,她可以使人类突破身体得局限,使得人类插了翅膀,变成了蝴蝶!”
“而我们。”小纸扎看看自己,低声说,“我们只是一张纸,即便有了宝璋和明瓦,谁又承认纸张有什么感情?”
“带我们走吧,少主。”纸扎哀求到,“这里都这样热了,火很快过来了,再晚来不及了。”
如玉展开大纸,纸扎与纸碎依次走了进去,如玉裹起,这包裹太大,她竟然无法背这包裹逃亡。
“少主帮我。”她说,“我无法背这许多纸扎。”
“那就放下来。”男子说,“你跟人类待长了,也愚蠢了么?背不走的包裹,为什么不放下来?”
“我不能放下来,少主。”如玉哀求道,“我无法选择放下哪一个!求求你,少主,帮助我背一部分纸扎,只一部分而已。”
屋内热起来,这热浪尖笑,从远处逼近。
“时间要来不及了,少主。”如玉说,“我请您帮帮我们。”
男子面无表情,他托起熟睡的芽芽,复看看作坊,所有的纸扎都被裹起,可是,如玉身躯孱弱,她无法背这千千万万的纸碎啊。
绝望地哭声从包裹里传出来,如玉试图托起他们,却被带个趔趄,她焦急地望着外面,快速打开包裹,她决定,带一部分纸扎走。
然而,所有的纸扎都执意留下来,他们互相看着,彼此依偎,没有一个纸扎肯跟随如玉出去。
那本牡丹摇着身体,轻轻唱一首歌。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这姹紫嫣红开遍,”她低垂头,接着唱到,“却这样赋于断井颓垣。”
如玉呆呆地看着,而男子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丝毫怜悯。
“你可以跟我走,如玉。”男子说,“你存在古书籍里,还有一点价值。”
“我有什么价值?”
“统治人类啊!”男子说,“我想通了,我却不想成为人类,我想统治他们。”
“您为什么想统治他们,少主?”
“我怕火。”男子说,“我不明白,我的妹妹为什么愿意接受人类肮脏得血液。”
屋外,噼噼啪啪地大火燃烧巨响,带着铺天的热浪盖地而来。
“难道我妹妹不怕火么?”
“公主什么都怕。”
“我妹妹接受人类的血液,又一滴一滴滴出去,她扎这许多纸人,”男子困惑极了,“这些肮脏的血液滴活的纸张!”
“大火要烧过来了。”男子说,“我觉得很满意,这大火会烧干净这些纸扎,因为他们都有一颗血滴。”
“你明白吗,如玉?”男子说,“很多年前,我妹妹披这画皮,被人类诱惑,抛弃了我。”
“抛弃了我啊,如玉。”他森森地说,“你不明白的,我们相伴了许多年许多年,她突然不要我了,她把我锁在画皮最里面,她与一个卑贱的人类双宿双飞。”
“他们做奇怪的事。”男子说,火焰烧到了院内,青葱的花草凄苦地喊起来,炸雷空空响着,雨水积聚,却不能瓢泼到地面来。
“我不想成为人类,我想成为人类的主宰。”男子说,“我妹妹散去了,不会再回来。那卑贱得男子流干净了相思血泪,归去了,也不再回来。”
“留这些罪孽有什么用?”他扬袖旁观,风在屋里旋转,把纸扎纸碎复扬起来,吹的如玉几个趔趄,“你跟我走么?跟我去征服人类?”
“他们有太多的罪孽。”他说到,“他们贪婪,痴迷钱财,直到滴尽自己的血液,用鲜血把纸花变成鲜花,换来数不清的金银。”
“我恨他们。”他说,“我更恨这些承接我妹妹血汗的纸扎。”
“我们没有血液”他复说到,“画皮没有血液,才能千千万万年存在,这血液太容易腐坏了。”
“征服人类。”他说,“你可以帮助我,如玉。”
如玉低下头,她痴痴地看着纸扎,伸手抚摸他们,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