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
每当夜尽天明,我总是闻到隐隐的梨花香,这是他留给我不可磨灭的错觉。————洛影
暖阳刚好,柳枝抚着水面,摇碎了一湖的浓浓春意。湖心月华亭里洛影坐在软椅中半晌未动,她的裙角停了一只彩蝶。
:“不愧是倾国倾城的梨花夫人,就连这蝶都恋上了你的裙边”
身后传来好听却略带轻挑的声音。
“是么?”
男子听着洛影平平淡淡的声音,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东曦,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是不是恨不得马上杀了我?”洛影不看男子蓦然苍白的脸色,勾起个无意义的笑“不过,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知道我不是子曦?”男子的呼吸明显的焦急和不安。
洛影眼神空洞,久久叹息了一声:“子曦啊、、、”
那个死在自己手中的傻男人。
记得那天,子曦最找到自己,一向温和的子曦双眼赤红:“真的是你偷了斩月剑谱?”声音带着莫名的颤抖和略微的绝望。
“你都追我到这里了,还废话什么?”
“洛影,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对不对?你到我身边只是为了那该死的剑谱,是不是?”他几乎是咆哮着问出最后一句话。
那时的洛影始终将微笑和楚楚可怜作为保护色。她一直奉行女人不一定万事都要靠武力,美貌和头脑,往往比武力更能轻松取胜。即使看见子曦拿剑指着自己,她脸上依旧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的笑,从陪在子曦身边到子曦对她挥出第一剑,她不是没想过这一天,所以她可以认真和子曦交锋。
子曦剑法精湛,他凌空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坠落而下,洛影抬臂横挡,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烟花,星辰与烟花的碰撞,放佛要把天地万物湮灭。到底是子曦更胜一筹,即使刻意压着内力,还是在三十招后将剑锋指向了洛影的心口。
“你真的要杀我?”洛影踉跄一下,睁大双眼,她眼睛本来就润,此时双眼更是装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子曦嗫嚅
“你不是说过有你在就再不会让人辱我欺我,如今你要杀我?”洛影迎着他的眼睛,一脸苦涩
“我、、、“子曦听到她的话,慢慢垂下手臂。
洛影慢慢卷起笑,迎着子曦走过去,子曦伸出一只手,站在一步远的地方,她闻到他身上那股安稳的梨花香
“你输了”她的得喜洋洋在看见子曦下一个动作时全部化成了不知所措
子曦胸口插着洛影亲手推进去的剑,嘴角挂的是她最熟悉的笑,浅浅的一个角度。他眼里没有任何痛苦和惊讶,仿佛洛影这致命的一剑根本不存在。他甚至顶着她的剑向前走了一步,固执的伸着那只手。
“你是故意的?”洛影的手抖的不成样子。
她怎么能忘记子曦最重诺,说了要保护她,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即使他自己。
子曦点了一下她来不及逼回去的眼泪:“傻,我说过,若有一天剑还在,而我输了,那是、、、”
她看着胸口沾满血的子曦,拼命摇头,子曦咳出一口血:“那是,因为我想、、输、、”
她呆呆的看着子曦在面前倒下去,她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渐渐没了色彩,却一直对着她的方向。
杀人无数的她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她用双手捂他胸口的血,怎么捂都捂不住,温热的血染满了她双手,她的眼,自此,她看所有的云都是那天的残红色。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洛影扭头看着面前问话的男子,这张和子曦一摸一样的脸
“见到你的第一天,孪生子确实长得一摸一样,他的性情你也学了七八分,但是你能瞒过我的眼睛却是骗不了我的心,子曦他身上始终是浅浅的梨花香,这是你学不来的。”
“那你知道、、、知道、、、”
“知道什么?你对我下毒?是啊,我都知道。”洛影站起来,层层裙摆舞动,惊飞了那只彩蝶,她抬手抚摸面前东曦的眉眼,那么的小心翼翼,手指在他唇角停顿了一下,她想起子曦也有这么漂亮的唇,但是最后他的唇是艳红色的。“你走吧。”说完,再不看东曦一眼,躺回了软椅。
“为什么、、、”耳边依旧是男子不可置信的声音,洛影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为什么?洛影自己也想过,为什么不杀了他,然后觉得大概是活的太久了,生无可恋
杀了子曦后,洛影将斩月剑谱从头修炼,拼命的修炼,终于,成了江湖中无人能敌的梨花夫人。梨花夫人是她自己给自己的称呼,谁不这么唤她,她就杀了谁。江湖人人怕她惧她,那么多人想杀了她,却都被她所杀。
午夜梦回,或是天光大亮,当太阳照进屋子,她每次睁开眼睛想的都是:为什么我还活着。
可是她不能用杀死子曦的手了结自己,她要自己永远活在悔恨中,偿还那个傻男人。
所以,见到东曦的那刻,她知道,终于,可以解脱了,她毫不犹豫的喝下他为她准备的毒,如饮美酒,如今终于到了油灯枯尽的时候,可以去见子曦了。
世人都爱我倾城容貌,我却在你死后恋上了自己的影子。或许人生就是一场不可复制的原创,我在海崖等了一场太久的相逢。子曦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洛影
【后续】
依旧是三月暖阳,柳枝轻抚水面。男子站在湖心的月华亭,抚着落满花叶的躺椅
”你终究还是去陪他了,即使我在你身边,你心里想的依旧是他,即使知道我对你下毒,只因着这张脸,你便不杀我。知不知道,你很残忍。”男子看着湖面中自己的影像,一身白衣,嘴角一个浅浅的笑,温温和和的样子。“这就是你爱的样子吧,你不是冷心冷眼,只不过你一颗柔心早就给了他。所以最后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陪着你”,你不回答,因为你不屑,因为你不爱我,即使我有这么一张脸,你还是不会爱上我。”浅笑渐渐苦了起来。“洛影,你说一个男人千方百计要找到一个女人,除了想得到她,还有什么?”
微风吹来,湖面微波泠泠,只有一只彩蝶翩翩的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