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菊哭了,老师都说她傻,她还咋念书呀!她觉着自己就像是臭瓜家瓜地里疯长的狗尾巴草,人见人烦,人见人拔……
放学的铃声响了,寒菊手提着书包无精打采地向家里走去,她家离学校很远,要翻过几道山梁子。
她一边走一边感觉臭瓜他们还在看她的笑话呢。
寒菊是流着泪走进院子的。
咋话了菊子?奶奶一边敲着猪食盆喂猪一边问她。
没咋话。寒菊使气把书包扔在破旧的饭桌上,蹲在灰暗的炕角旮旯处,一边抹眼泪一边抹鼻涕地问奶奶,他去哪儿了?
奶奶吃惊地望着寒菊。
寒菊望着奶奶的怪样子,继续问,他一定不是个好人?
寒菊问过后,自己都觉着别扭,他可是从小痛她爱她的爹啊!
奶奶挪着小步爬上炕,把寒菊搂在怀里,替她抹泪,又用那双老茧手为她梳头。奶奶说了句让寒菊听不懂的话,都是那婊子害的。
寒菊有时候真的有点儿傻,经常在学校里受其他同学的捉弄和嘲笑,也许我还有那么一点儿同情心吧,有时我极力护着她,可最终也不能每时每刻护着她。有一天,寒菊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笑着,我问她笑啥呢?她红着脸低下头说他爹回来了,要带她到山外面去打工呢。我问那你不念书了?你还小。她说她不小了,都十二岁了,山里女娃念书没多大用。我说那你妈同意吗?寒菊说她爹和她妈早就离婚了。那你奶奶咋办。寒菊低头不说话了。
不知道啥原因,寒菊没有跟他爹到山外面去打工。
有一天,寒菊早早做完作业,就和奶奶坐在院子那棵枣树下望着山的外边。
奶奶,做了好事没人理解算不算好人?
奶奶望了一眼寒菊点了点头。
寒菊望了奶奶一眼,好半天才又问,爹啥时候回来?
奶奶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眼屎说,谁知道呢,都怨那个婊子。
寒菊低下头,又想起了学校里发生的那件事。那时刚好上第二节课的铃声响了,她走在臭瓜身后,突然看见臭瓜把吃乘的小半快油香扔到了教室的墙角,这时候,其他同学都进了教室,这个情况偏巧被老师看见了,老师却批评她不爱惜粮食,也怪,这时候一只废弃的方便面袋从她的脚下滑过,她刚想弯腰去捡,老师又说她不讲究公共卫生,乱扔垃圾。不知是老师眼睛近视没有看清,还是老师本身对她有看法。那时她冤枉得直掉眼泪……她想老师这是咋了?
菊子,吃饭。
寒菊不想她想不明白的事了,也没有吃饭的心思,就随口说了句,吃了。
吃啥了?
油香。寒菊望着远处说。
实际上她还在想着被臭瓜扔在墙角旮旯的那小半块油香呢。自从她爹去银川打工,认识了那个被奶奶叫做婊子的女人后,她和奶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臭瓜家隔三差五地吃红烧肉,可她家半年连油香的香味也没有闻到过。
也许是奶奶被这个家的重担压得麻木、呆板了,她很少去搭理寒菊的事,整天迈着老腿从家里到地里,再从地里到家里。
有时,寒菊的笑显得很不自然。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咋的。一天,臭瓜让她去老师的办公室里偷一份第二天考试的数学卷子,她傻傻地站了半天,臭瓜望着寒菊的傻样,就对寒菊说是吃油香还是吃巴掌?那天,寒菊还真的去偷了卷子,不知道是她想吃油香还是害怕吃臭瓜巴掌……
我知道了这件事后,找寒菊单独谈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寒菊低头不语。
你真傻呀!我说你就不知道对错?
这次,寒菊不但没有生气我说她傻,而且在我咳嗽吃药无效的时候,给我送来了好些酸山枣,老师,把它熬成水喝了就不咳嗽了。
我疑惑地看着寒菊。她不意思地说,山里人的偏方,很管用的。
毒辣辣的太阳狠狠地烤着大山,靠天吃饭的西山洼颗粒无收。
寒菊虽说和奶奶的日子过得紧巴,可奶奶从来都没有打过她。这一次,奶奶却没有饶她。
唉!也怨自己不小心,寒菊想要是二叔不说漏嘴,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那天,老师要班上的同学交两元钱参加课外活动。寒菊回家找奶奶要了两元钱。但在上学的路上,她不小心把两元钱弄掉了,这下可把她急坏了。她怕再回家找奶奶要钱会遭到责备,就去二叔家要了两元钱交给了老师。第二天晚上,二叔到她家来随口说起学校乱收费的问题,无意间说出了寒菊找他拿了两元钱的事。奶奶听了就问寒菊是怎么回事,寒菊害怕得不敢说。也许奶奶认为寒菊是撒谎骗钱,二叔走了以后,奶奶大声哭着骂她,把她狠狠地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