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生命都有迷茫的片刻。
那个片刻,因为心情太阴,故而穿起最亮丽的衣服,做出最灿烂的表情去逛街,感觉到身前脑后的“啧啧”声……心空却阴郁得像遇上连阴雨……
北城要召开经济工作会,何可至让解语收集一下各企业的最新情况,皮毛厂刚签了占地协议,还没有开工建设;化工厂涉及污染,停工整改两个多月了……这些外表堂而皇之的现代企业常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个鞋厂,缺了几个一线操作工,怎么也招不到合适的,急得老板电视上网上打广告,四处托人,还有造纸厂,拖欠职工三个月工资了……企业有企业的难处,成就哪一行的事业都不容易,解语一边敲着电脑,一边胡乱思想着:昨天晚上,化工厂厂长,一位不到三十岁的男人,体态瘦小精干,不知怎么找到了她的家,想让她和何可至说说,找上面通融一下,早点开工。他说:“何主任最体恤我们,这停产一天,少说也得消耗两千元。再停下去企业就垮了。”他带着两叠钱要给解语,解语沉着脸坚决拒绝了,说:“约个时间,你自己和何主任谈。绝对不能拿钱,看到你这样,能办的事他都不办。”“明白,明白。”厂长唯唯诺诺点头告辞。她当即给何可至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你做得对,不用找我,你告诉他,整改后指标达到要求,我会尽快联系上面来验收,合格就开工。”
惦记着这事儿,解语给化工厂厂长去了个电话,传达了何可至的意思。那边答:“一定,一定。谢谢你们。”她刚放下电话,办公室进来了个三十几岁、四十不到,长相端正,头发乌黑,面色稍稍有点苍白、眼神时而飘忽,时而闪过一丝狠意的男士。“您找谁?”李杰问。
“我找解语。”男的低语。
解语向左侧耳,细看了,没见过这么个人呵,就礼貌地问:“有什么事吗?
那男人看了看四下,见办公室还有其他的同事,嘴角动了动,不是很利索地答:“你就是解语?”他用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看是否找对了人,才又接着说:“有点私事,能不能去园区后面的茶馆坐坐?”
解语正忙着整理一份材料,明白男人是想和她单独谈谈,她不知这陌生的男人到底有什么事要如此畏畏缩缩,出于礼节,她还是和他走到办公楼下面的花池旁,离开三步远,站在他的右边,说:“到底什么事?你直说好了。”
“梁贵今是你老公吧?”男人瞟了一眼花池的姹紫嫣红。
解语点头。
“‘今潮’服饰店你去过没?”他转而看着解语的表情,想知道些什么。
解语又点头。她有些明白这个男人是谁了。
“店主杨二,是我妻子。她和你老公有那种关系了。你不知道?”杨建业无来由地、语气急切起来。
见解语摇头,男人急了:“他们有一段时间了,你老公晚上不回家你也不管?”
解语想了想,诚实地说:“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他爱和谁好不关我事。”
“你怎么能这样?好歹他是你的丈夫!”杨建业诧异于解语的冷静。
“我能怎样?一个弱女子,管好我自己已经不错了。”解语那口吻像是在说什么毫不相干的人,心里却不平静。
杨建业眼波一暗,有些失望,他说:“我在妻子住店盘点货物的时候,我去过。店门斜对面的小巷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号是XXXXXX,停了一整夜,凌晨才开走,我打听到,那车是煤运公司梁贵今老总的。”
没错。车号和车型,是梁贵今的,但她早就厌恶了他那些乌七八糟的勾当,所以没吱声。
杨建业见她如此态度,不知道这女人想些什么,之前,他想找个同盟军的念头落空了,稍一定神,说道:“那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别去提醒你丈夫,他不回家,你也不要打电话。我会处理的。”
“行。”解语回答得很爽快,也很干脆。
“那……能留个电话吗?方便联系。”男的又说。解语先是不愿,她觉得没必要和他有什么联系,但转念又觉得无所谓,就报出手机号。
男人掏出一只滑盖手机,按了几个号,存了,谢道:“有什么情况,我会和你说的。”
“别和我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解语抬目远眺,语气淡漠,望着男人消瘦的背影落寞地离去,心想:这男人也是窝囊。不然,妻子和外面的男人,搞得都快满城皆知了,他才期期艾艾出面。而且,是来找她。和她说,能有什么用?他去处理,怎么处理?使用过激或是阴暗的手段吗?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解语只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了一秒钟,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这不是杨二的老公吗,他怎么上这儿来了?”去财政局办事回来的时美美,在楼梯口冲解语叫道。
“谁知道,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来找我说他的老婆。”解语见时美美一团色彩如云般走近前来,也不瞒她。
“那你怎么和他说的?”
“我说一概不知。他爱怎样就怎样。一切与我无关。”
这也太洒脱了。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去,明铺暗盖,她就这态度?时美美心里琢磨,母亲解昌花还常常夸解语,让她向她学着,就学她这自己给自己做不了主的软弱无能?还是学她结了婚,却像没有丈夫似的独自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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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不是那类做事很有条理的女人,对于人和事,她更多情况下只凭感性行事。这天晚上下班时,她在车棚里推自行车,李杰过来说:“语姐,想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她一手托在车把上,一手插进衣兜里,随李杰缓缓地走了几步。
“美美和我处了一段时间,感觉她或许是要个归宿,而不是感情,我不明白。她一个月和我关系很好,又半个月不搭理我,又不是中间有什么人。我提议过,要不咱俩试婚,或者同居一段,她又不同意。你看能不能帮我问问,她对我到底有没有那层意思?”
试婚?同居?
天哪!看着表面上如此憨厚实在的年轻人如何会想出这种方式?解语的惊诧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心里却一时波涛汹涌,翻腾个不停。她想不出,李杰和时美美说试婚的提议时,时美美是怎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