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离我的居住地有一百多里,老公在外地上班,仅靠我一个人洗衣做饭、接送孩子,自然忙得焦头烂额。去年我和老公商量,打算从家政公司找个保姆。
那是一个周末,我和老公一起去家政公司物色人选。负责人很热情,不一会儿,他们便把一个小姑娘带来了。小姑娘长得面黄肌瘦,穿着一身旧衣服,才16岁。我觉得她太小了,正想要求换人,不料她甜甜地说:“阿姨,我8岁就在家下地干活了,家务事都会做。至于工资,随便您给,您就雇我吧!”小姑娘的话,令我不忍。是啊,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家里享受着父母的疼爱,而这个小姑娘却出来打工了,而且工资随便我给。就凭她不认钱这点,就让我欢喜。
就这样,我把她带回家,成了我家“小保姆”。谁知,她帮我第一次洗衣服,就因为她把自己掉色的衣服和我们的衣服一起放在洗衣机里,结果衣服全增了“彩”,我没有说她,她却战战兢兢地说:“这么漂亮的衣服,弄成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哦!”我故意对她说:“这衣服我正不想要了,明天我又可以上街买新衣了。”小姑娘这才把心放下来。
除了洗衣做饭外,小姑娘还主动帮我接送孩子。她很爱逗我儿子笑,当我每天拖着双腿回到家时,一见到乐呵呵的儿子,就不觉得累了。一天,我给老公打完电话后,突然想问问她家人的情况,因为我从来没见她给她家人打过电话。
说到家人,她的脸上突然阴郁起来。后来,我才知道,她的父母已经病亡,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家穷,她只上到小学三年级,一家人的生活,现在只靠70岁的爷爷奶奶耕种几亩农田维持。没办法,她只好自己跑出来挣点钱,也好凑齐弟弟的学费。
小姑娘的遭遇确实令我同情。虽然当初她说工资随便给,但她到我家后,我还是告诉她,她每月工资1000元,这也是防止以后说不清。可一晃到了月底,我在电话里问老公,是否可以给她每月增加200元?老公无语,半晌叹了一口气说:“这孩子太苦了,那就给她加200元吧。”
月底,当我把1200元钱给她时,她数了两遍说:“阿姨,您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多了200元?”我说:“给你,你就拿着吧。”她坚持要把200元钱还给我,我说:“你要不拿,我就生气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小姑娘在我们家一共做了10个月的保姆。前不久,她奶奶打来电话,说她爷爷病重,要她尽快回家见爷爷一面。她说,清明节后,她可能不来了,因为她还要照顾家里的弟弟和奶奶。我当即给她结算工资,并帮她买了些食品。临走时,我把她送到长途汽车站,帮她买好票。车子开动了,她从车窗里探出头,依依不舍地向我告别。
她赶到家时,已是深夜。她一到家,就给我打来电话报平安。末了,她在电话里又吞吞吐吐说:“阿姨,在您枕头下面有2000元钱,那是您多给我的工资。现在我把它还给您。虽然我也很需要钱,但我不能平白无故多拿您的钱,因为我不想让您认为我还是一个只认钱不懂事的孩子。”听了她的话,我握电话的手,久久地僵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
小姑娘走了。虽然她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在我家做保姆也只有短短的10个月,我却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她——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