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想找一个东方女人成家,所以至今还是单身,表姐就是他一直想要寻觅的东方美女。
表姐看着高鼻梁蓝眼睛的杰克拉,除了挣脱别无他法,她拼命地跑出教堂,泪流满面,她恨不能把自己眼睛挖下来扔到大海里。她知道她再也忘不掉他,他深邃的眼神,他用无比纯正的口音说出我爱你时的要把人融化了的表情和声音。她无法抗拒杰克拉的柔情似水,他纯正的语感,绅士的风度,美好的家世教养。她像飞蛾扑火,她不管是生是死,此刻她宁肯这样死去,躺在杰克拉的怀抱里甜美地死去。但她知道这违背了主的教义,她这样是要受到惩罚的,是不洁净的,是莫大的罪过。于是,她天天祷告和忏悔。哪怕与杰克拉在一起的时候,也同样如此。她知道,从此,自己已经万劫不复。
那段日子,是火与冰的交融。表姐天天去找牧师,让他为自己做忏悔。
当半年后表姐夫风尘仆仆地从国内回来了,杰克拉要找表姐夫谈判。表姐说,你要是去,我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杰克拉说,你这样是不道德的。对自己和他人的不道德。你太悲哀了,你应该有勇气争取自己的幸福。
表姐深深地凄惨地看了杰克拉最后一眼,转身离去,她知道此去他们就是永别。因为她必须带着表姐夫离开这个城市了,这是他们最后的道别。
那天,据表姐说,她真的听到了自己的心碎的声音。像八音盒,有天鹅在翩翩起舞。
多年以后,表姐从加拿大回国,时光把我们雕刻得都不成样子了,我们都老了,年少的嫌隙都云烟过眼,我们相约在咖啡馆见面。
我说,之后,你和姐夫就去了那个说法语的城市。
是的,我带着他重新学习我们都不会的法语。从零开始,就是为了激励他,否则他对自己没有自信。因为我们都是零,可以一起学习,我带着他,像带着一个小孩子,每天晚上,我们一起温习功课。写在一块大黑板上,所以他坚持下来了。
后来他干什么工作呢?
他还是一直没有工作过,靠政府的救济金。但他可以上街买点儿菜啊出去遛个弯什么的,比以前强多了。最起码不是整天躺在床上抑郁了。
那就是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国外打工养活他。
习惯了。
我看着表姐的表情竟是轻松愉快的。这多少有点儿安慰。
我说,你们一直都没有要孩子。
表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表情极其尴尬,说,他那个样子,要了也是问题,我害怕他跟孩子搞不好关系。你没发现,他特别像我的父亲吗?偏执,自负,眼高手低,适应力差,不能融入社会,自我为中心,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养孩子呢。父亲把我哥弄成那样,我真害怕他也会把我们的孩子弄得生不如死。
如果当初不是我跟你说他说的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他都不会在乎,他只在乎现在和未来这句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嫁给他。
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后悔出国吗?
不出国还能去哪里呢。
可是出国了,你身边连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还要照顾他,受他的气。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挺好啊,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
调整得不错,你的心态气色调整得都很不错。我真挺佩服你。你简直就是女强人嘛。
人的能量是无限大的,事情逼到份儿上的时候,就越来越强大了。
那个杰克拉呢,你们还见过面吗?
没有,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但你的心里一直有他,而且永远不会忘记他,是不是?
他一直都没有走开,他送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最美好的礼物。
你是说你们收养的那个孩子。
嗯。
我完全不能想象,表姐在表姐夫的眼皮底下,是怎么十月怀胎,把小杰克拉生出来的,然后把他送到了福利院,再通过一系列繁复的手续收养下来。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
那段日子,我们一直分居,很少说话,我早上去上班时他还没有起床,下班回来他已经睡了,我们都避免看到对方。我们一人一个屋子,那时正好是冬天,我穿着厚厚的长长的大衣掩盖了身体的发胖。生孩子那几天,我打电话告诉她说单位出差,在医院住了几天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就回家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