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主簿廨,皆老屋支拄,殆不可居。独西北隅一轩,为亢爽可喜,意前人为之。以待夫治簿书之暇,日而燕休焉。然视其所以名,则若有不屑居之之意。予以为君子当无入而不自得,名此非是,因更以为高士轩。而客或难予曰:汉世高士不为主簿者,实御史属。汉官御史府,典制度文章,大夫位上卿,亚丞相。主其簿书者,名秩亦不卑矣。彼犹以为浼己而不顾焉,故足以为高也。今子仆仆焉,在尘埃之中,左右朱墨,蒙犯箠楚,以主县簿于此,而以高士名其居,不亦戾乎。予曰:固也,是其言也。岂不亦曰:士安得独自高,其不遭,则可无不为己乎。予于其言,盖尝窃有感焉,然亦未尝不病其言之未尽也。盖谓士之不遭,可无不为。若古之乘田委吏,抱关击柝者焉,可也。谓士不能独自高,则彼者乃以未睹夫高也。夫士诚非有意于自高,然其所以超然独立乎万物之表者,亦岂有待于外而后高耶。知此则知主县簿者,虽甚卑,果不足以害其高。而此轩虽陋,高士者,亦或有时而来也,顾予不足以当之,其有待于后之君子云尔。客唯唯而退,因书之壁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