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子即位之初,虏再犯边,君忧臣劳,兵民死之,而财用匮焉。距靖康之祸,于是四十载矣。虽其中间尝息于和,而养安之患滋大。踵而为之,患犹昔也;起而决之,则又惮乎力之不足。嗟夫!事势之极,其难处非一日也。蔡谟有言:“创业之事,苟非上圣,必繇英豪”。今上既圣矣,而英豪之士阙乎未有闻也。余甚惑焉。
夫天下有大变,功名之机也。抚其机而不有人以制之,岂大变终已不得平乎!此非天意也;顾天实生之,而人不知所用耳。彼英豪者,非即人以求用者也,宁不用死耳,而少贬焉不可也。故饥寒迫于身,视天下犹吾事也;见易于庸人,谓强敌可勦也;信口而言,惟意之为,礼法之不可霸也,死生祸福之不能惧也。一有事焉,君子小人,一见而得其情;是非利害之间,一言而决。理繁剧则庖丁之解牛也;处危疑则匠石之斲鼻也。盖其才智过人者远矣。然而旅出旅处,而混于不可知之间,媢之者谓狂,而实狂者又偶似之。将特自标树,则夫虚张以求贾者,又得而误之矣。此英豪之所以困而不达,而谓无人焉者非也。嗟夫!承平之时,展才无所,不用,职也。而困于艰难之际者,独何欤!且上之人亦过矣,独不可策之以言,而试之以事乎!虽商周之于伊吕,不废也。废之而不务,而忧无人焉者,亦非也。
抑余闻之,昔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不得,则以五百金买其骨焉。不逾期,而千里马至得三。何则?趋其所好,人之情也。不得于生者,见其骨犹贵之,可谓诚好之矣,生者之思奋,固也。故余备录古之英豪之行事,以当千里马之骨。诚想其遗风以求之,今未必不有得也,顾其诚好否耳。盖晋武帝称:“安得诸葛亮者而与之共治”,正使九原可作,盍亦思所以用之。凡余所以区区于此录者,夫岂徒哉!夫岂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