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葬花天气
雾醒着的时候,苏默也醒着,守了一夜,未曾看见昙花开放起床,漱洗完后,她走到桌前,清理掉落的发丝和一些飞虫的尸体,自从搬到这个城市以来,每日每日,她都会这样,安静忧伤的清理它们这些飞虫,纤细而微小,白天从不曾见过它们飞翔,只在夜里,偶而有那么一两只飞过电脑屏幕,可是到了早上,却有,七八只,甚至十几只的尸体,她不知它们从哪来,只是每日清晨,沉默虔诚的拾起它们生命太过脆弱,连同她的,发丝越掉越多,她觉得,她好像等不到那些昙花的开放了。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是春天了吧,搬来这终年长夏的的地方,一年与一年,一天与一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日子过得缓慢而忧伤春天,似乎已经成为一个明亮而遥远着的名词风细细微微的,有些恼人昨夜下了点雨,纳兰词中说,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喜欢雨后的天气,那么浓重的云,在哭喊过后,会变得晴朗起来所以雨呢,是一种救赎和解脱,而阳光,是安葬和新生记得小时候看红楼的时候,问妈妈,为什么要在这样大好春光里葬花呢,若是凄风苦雨的,岂不更佳?母亲说,世间万物,相克相生,相扶相存,用暖的艳阳,葬寒的风的尸骨,其实,是很好的15岁那年,母亲病逝,她也在一场高烧后,失去了声带日子在沉默暗哑中度过,再也没问过什么问题了,用安静和沉默葬冲动和好奇,其实,也很好的。
3精细和忧伤
她似乎闻见花香,像是小时候桃花树下的一地嫣红,又像是微雨后栀子的芬芳像是桂花酿的酒,又像是梅花做的糕,酥软,香甜,舌尖上有一点点辛辣,却醉红了脸庞,她还看见一个白衣的少女在舞《茉莉花》,一遍一遍,舞的精细而忧伤,她记得那是小时侯她最喜爱的一首曲子,每日清晨6点,打开电视,便可以听见那悠扬的旋律,白衣的少女有着清秀的面容,在晨曦中一圈一圈的旋转着,只那一曲,她舞的痴迷而痴狂,舞的精细而忧伤年少的她迷上了那种姿势,却没想到,后来的许多日子里,她就生活在这样的精细和忧伤里那是儿时细细读着的红楼:滴不尽的相思血泪和红豆,开不完的春柳春花和画楼,是衰草枯杨的歌舞场,是如花美眷最终凋落成白骨白霜的怅惘;是虔诚临摩着的般若: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那么一笔一画,盼着度一切苦厄,及纤细的梦想,却终其一生不能如愿以偿;是绵绵春雨里为母亲冲泡的茗眉”郁郁层峦夹岸青,春溪流水去无声。烟波一棹知何处,鶗鸠两山相对鸣。"母亲说起故乡婺源总是带着些自豪的神色,病体是从母亲那遗传下来的,在她还能仰首提问的时侯,她问,为什么在知有病的情况下,还与父亲在一起呢?母亲笑眉弯弯的说道:因为那夜昙花开了呀…它开了…所以我给机会让彼此相爱…母亲浅浅微笑着的样子就像茗眉,翠绿,纤细,有着属于她自己的独特芳香,这也是父亲喜欢上茗眉的原因吧母亲对苏默的要求并不多,只这一种茶,从赏茶涤器到闻香观色,包括左手扬起的高度,都要求的精细而严格那是她和母亲的交流方式,在仰首提问的稚气里,在绵绵的春雨里,在氤酝着的茶香里。
多年以后,成为她和父亲的交流方式,她跪在那里,一遍一遍,沉默而安静的泡置着母亲的茗眉,父亲的昙香。
属于她的昙花一直没开,每天早上,她还是仪式般虔诚的清理着掉落的发丝和那些不知名飞虫的尸骨。今天有她最后一场的独舞,此后,她便要辞去舞团的工作了,是早该辞去了的,可是从天鹅湖到胡桃夹子,从胭脂扣到紫蝶冢,舞蹈几乎已经成为她全部生活的中心,是她暗哑生活中唯一可以称得上的明媚,是所有精细和忧伤的汇总她舞着,昙花,茗眉,茉莉芬芳,她舞着,极微极弱,极静默的梦和理想,她舞着,一圈,两圈,三圈……惊呼…坠落……她似乎闻见了花香,像是小时候桃树下的一地嫣红,像是微雨后栀子的芳香,远远听见有人在唱,式微,式微,胡不归?歌声越飘越远,渐渐已不闻……
往事会醉
晚上吃了一颗牛奶糖。甜得差点让我流泪。没有人知道我现在的心里想法。连那个曾与我贴心的人也无法理解我。
糖果已经咽下去了。可是那苦涩的甜却一直徘徊在嘴角。像是某些人,某些事。虽然已经渐渐远离。却无法抹去彼此的痕迹。因为我知道。在你那里,我走得太深太深了。而在我这里,你亦然也留下了清晰明朗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