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雪从更高层泼落,夹带冰珠,透明的鲜菊坠落,一只蓝孔雀向东南飞去。
一女子踏在孔雀背上,裸雪足,足腕悬一串明,手指夹翠绿玉箫,鲜红的披帛缠绕在腰肢儿上,蓝色孔雀盘旋飞舞,迎上一匹镇海吼。
镇海吼上,一男子端坐,袒胸露背,腰中坠流苏璎珞,他低头看着孔雀,脸上露出微笑。
“哥哥!”女孩欢呼道,“哥哥,我回来了。”
“尘世怎么样?”
“不太好。”
“为什么?”
“他没有醒来。”女孩把玉箫横在唇边,“我找遍了人世,也没有看到他。”
“看到他?”
“嗯。”少女说,“哥哥,他有好多分身,却没有一个有他。”
“我不明白。”
“哥哥,你不会明白的。”女孩说,“你从来都看不起这尘世中人,你怎么会理解?”
“他们是些偶人,我的妹妹。”男子说,“不过是些土人,很多年前,你用泥土捏制了它们。”
“他们都跟你一样。”
“呵呵!”男子笑起来,这清朗的男子,低眉垂目,巍然屹立,一时间,雪花飘落,雪菊灿烂,铺天盖地,梵唱声声,这绝顶之巅,风光齐月。
“他们都不是我啊,妹妹。”
“他们为什么都不是你,哥哥?”女子问到,“我按照你的样子,捏了这些尘世之人,可他们都不是你。”
“他们都有一颗心,哥哥。”女子说,“我们都没有心,他们是我捏的,他们却有一颗自由的心。”
“他们还有爱情。”女子困惑地说,“真是奇怪,他们为什么会有爱情?他们会哭,会伤心,也会难过。”
“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偶人了,妹妹。”男子看着云层下的大地,“他们不是当初的偶人,这世间,太多诱惑,这些泥土抟成的玩意儿,忘记了当初。”
“贪毒爱恨情仇血汗。”男子恨恨地说,云层上涌起大浪,花朵迅速凋零,雪花变成冰珠,噼里啪啦落下云层。
“哥哥!”女子惊慌失措,抖动披帛,试图挽住冰珠,“这些冰雹会砸碎他们的,他们不是泥土,是血肉了。”
大片大片的冰雹落了下去,地面惨呼一片,大地展眼雪白,葱茏的夏天步入冬季。
“哥哥!”女子跌足,“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们又没有招惹你!”
“是么?”男子悠悠地说,“你到这世间一翻,得到了什么?”
女子沉默,不再言语。
“如今,这世间大乱了。”男子说,“尘世不仅仅有人类了。”
“你是故意得,哥哥!”女子说,“我当初只捏制了土人,可现在,什么都进入人世了。”
“哈,妹妹。”男子嗤之以鼻,“当你把这泥人放到世间以后,他们成了一个密闭得空间,这些离魅魍魉,都是他们的衍生。”
“可是你使坏了!”女子嗔到,“人间的法则是你制定的!你却把这些古怪放进了尘世。”
“你找到爱人了么?”男子笑起来,仿佛春冰解冻,春水泄溪,“你找到爱人了么?”
“没有。”女子苦恼至极,“我不确定他在哪里?”
“哦!”男子复看大地,地面人群瑟瑟发抖,瘟疫横行,军队对阵,兵荒马乱,一些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活血活肉匍匐,白骨流连地面,忽又烂漫花开,春华秋实,姹紫嫣红。
女子看着,有些痴了。
男子取下披帛,结一绳索,抛到云层,这绳索落了下去,他又一弹指,镇海吼喷出一团火焰,一黄衫丽人持索而立。
“主人,”她说,“要我到是世间去么?”
“当然。”男子说,“你愿意以吊儿的身份么?”
“不,主人。”这女子说,“吊客绳索,皮里黄秋,我不喜欢。”
“你想要个什么皮囊?”
“夜叉。”女子说,“我在尘世游走,持这绳索,声色犬马,套尽世人。”
“我不喜欢。”黄衫女子说,“我不喜欢这世人贪婪。”
“你想成为什么?”
“骨。”黄衫丽人说,“媚骨。”
“媚骨?”
“媚骨。”女子说,“女子媚骨,男子傲骨,我想成为骨,我看尽世人,这血肉之躯,他们通过这绳索,看得画里江山,乾隆通宝,却被生生套住,身败名裂。”
“我不明白。”丽人说,“他们都有一颗跳动得心,却不得安宁。是心的跳动,引得他们动荡么?”
“如你所愿。”男子说,复端坐镇海吼之上,璎珞叮当,“你带这绳索去尘世间吧。”
“我想,主人,我不需要这绳索了。”
“不,你很需要,夜叉。”男子说,“尘世之人,泥土抟成,经不得风侵雨淋,却生生世世,传流不息。”
“主人。”丽人扬起美眸,“我明白。”
“去吧。”男子说,“我要让世人知道天谴与天罚。”
“这些卑贱的人类!”他复抬手,一片火焰哄然落地,地面传来地裂声音,“卑贱的人类!”
丽人回眸,眼中透着熊熊烈火,蓝孔雀上得少女,跌跪在云头,望着大地,不再说一句话。
乌鸦飞天,嘎嘎叫着,落大片羽毛,遮蔽苍穹。
夜叉把绳索盘在手肘上,跳落云头,落地碎成了森森白骨,这骨复凝聚,盘叠成鬼。
日月星辰排满碧霄,他们列队而过,白云苍狗,恍若白驹过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