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去了。秋雨一场比一场凉。虚弱的葫芦叶子几乎全枯了,像个皱巴巴的老人的脸,只剩下果实吊在那里。枣儿熟了许多,有些已经烂了。绿豆丛受不住蚜虫的袭击,大片大片地枯萎。葡萄树叶被虫子咬得没一片完整。只有香椿树,仍是一片繁茂;还有野薄荷,已经繁殖了一大片,白色的花儿,一串串清香好看。然而,已挽不住那盛夏时的生机和辉煌。
这儿,已不是鸟儿的天堂。
我回转身,轻轻走向鸽房,“咕咕”地呼唤。我仿佛又看见肥壮的雄鸽在箱子顶上转着圈子叫,脖子鼓得老大,认真孵卵的母鸽从箱子里伸出头来看一看,又立刻把头缩回去了,而今这一切像突然掉进水中溶解了,没有回音。我回头习惯地向楼上望望,想象着鸽子们歇息或打斗的样子。我又看看天空,回忆着它们飞翔的姿态,耳边似乎隐隐响起它们的叫声。泪水洒在地上,困住了一只蚂蚁。地上有个黄色的瓶盖,是油瓶上的,以前我用它盛油喂过鸽子。那次,我天真地想:人吃油,鸟儿不也一样吗?于是我捉住鸽子们,每只都喂了点儿油。
一只笼子半埋在土里。最初是用来养蝈蝈的,后来又养了几天鹦鹉,最后用来捕麻雀,之后就一直闲置一旁。那时,我用它罩住一些小麦,线儿牵进屋里,想捕麻雀,刚准备好,鸽子们便不客气地把麦子全吃光了。而今一切一切,都不会再发生,我的鸽子被妈妈送人了。
我回到屋里,决定不去想那些伤心事。初三了,一切该给学习让路,不能“胡思乱想”。爸妈去看望姥姥了,还没回来。我终于有点儿饿了,走进厨房,但立刻又不饿了。两只鹅卵石般的鸽卵整齐地摆放在那里。这是那两个老鸽子最后的两只卵。三年了,今年是第四个夏天。鸽子们初来时也是夏天,那时它们刚出窝不久,比麻雀大不了多少,身上的羽毛还没长全,像个小肉球,“吱吱”地叫着。我记得我初见它们时欢喜得不得了,又添水又喂食,不提防被蚊子咬了几个大包……
我的鸽子走了。现在,它们可好?新主人会像我一样疼爱它们吧?换了主人,换了环境,它们会不适应的。对了,新主人不会是个“屠宰大王”吧?呜呼!无法可想……
我终于体会到表弟丢了猫的坐立不安和赵阳死了狗时喋喋不休地一遍遍重复她的狗如何如何的心情,还有王蓓死了鸡时心疼得哭泣的感受。
我满心乱糟糟的。我又想起暑假在广场的天梯上给两个徒弟讲家鸽和蝗虫时的情景,那几乎像读生物课本:“家鸽的身体呈流线型,飞行时可减少空气阻力……”鸽子,我太熟悉,太喜欢了。
去年夏天,我用葫芦籽喂过它们。它们极爱吃葫芦籽,一旦撒下去,最为谦让的母鸽也会失去风度。今年葫芦又快熟了,我拿葫芦籽喂谁呢?
我又想起了感人的故事《黑珍珠》、《燕窝》和《天骄》,都是写鸟的,但我挑剔地认为没有一篇能写出我的鸽子。我又记起《聊斋志异》的《鸽异》。
在金秋收获的季节,我收获了悲伤。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鸽子,一路走好。
温馨启迪
在金秋收获的季节,我却收获了悲伤。原因是心爱的鸽子离我而去,它们是那样地自由活泼,它们曾带给我无穷的快乐……作者用充满深情的语言写出了对鸽子的喜爱。层次分明,结构完整,语言流畅,引用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