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情地寻觅着,久久不愿挪动脚步,任家乡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任家乡的雨淋湿了我的衣衫,任思绪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放飞……
大概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都喜欢怀旧,尤其是从年轻时候出门离开家乡。随着岁月的推移,想故乡、念故乡的这种故乡情结,好像牢牢镶嵌在脑海中,深深刻印在灵魂深处,永远也难以忘却,难以抹去……
七十年代初,刚刚走出中学校门血气方刚的我们,一头扑进了大山的怀抱,扑进了灯火辉煌的煤海……矿山是冷峻寂寞的,除了连绵起伏的大山,一望无际的荒丘,耸立的井架、隆隆的炮声、高高的煤山和常年劳作在这里的煤哥儿们外,便是肆虐的山风山雨,瑟瑟抖动的芨芨草和各种叫不上名的野草野花……家乡那亲切的村庄,熟悉的河流,弯曲的小路,青青的麦苗,松散的河滩,贪婪地啃吃青草的牛儿、羊儿,赤着脚撒着欢在洼子里追逐嬉闹的顽童……已远离了我们。
离开家乡时,含辛茹苦的母亲非常高兴,她把能离开黄土地出外工作看作是天大的喜事。一连几个晚上她都兴奋地睡不着觉,一个劲地对我说:“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到了矿上要好好干!”我默默地点着头,慈祥而又可怜的母亲啊,儿记住了你的祝福叮咛!亲戚和庄邻们都赶来送行,母亲抹着眼泪忙着擀了几张长面,煮了满满一大锅清汤寡油的臊子汤。大家盘腿坐在炕上吃着长面,唠着家常,更多的是说些鼓励的话语。当时我心里既有对家乡、乡亲和家人的留恋,又充满了对矿山、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直到来到矿山,在大地深处打眼放炮、立柱子、攉煤、与煤共舞的那一刻起,我才懂得了家乡和乡亲对我生命的重要,才发现故乡是这么难以割舍。随着井下那矿灯的闪烁,随着那汗雨的挥洒,随着那缓缓流淌的小溪的高歌低吟……便悄悄把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之情深深埋进心底。
每到节假日工休时,闲来无事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飘进来的月光,那思乡之情便如潮水般涌动,翻卷起回忆往事的浪花,它跳跃着、奔腾着,一幕幕清晰地闪现在眼前……儿时家贫,含辛茹苦的母亲用一副柔弱的双肩和一双勤劳粗糙的手,拉扯着我们兄妹几人在艰难的岁月中苦苦生活着。她虽然不识字,但认准一个理,就是再苦再累,也要供我们上学。在她的心里,唯有读书长大才能有出息。我是家中的长子,能够体谅母亲的难处和艰辛,所以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生活,在学习上非常刻苦用功。学习成绩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名列前茅。星期天和寒暑假,便帮着母亲干活,到洼子里挖苦苦菜、捡麦穗、放牲口……当苦苦菜装满篮子,当牲口贪婪地啃着河坡坡、沟边边的青草时,我和伙伴们便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尽情地撒起欢来……家乡给我留下了苦涩而又美好的童年,留下了许多欢乐和记忆,母亲和乡亲们教会了我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的道理,培养了我勤劳刚强吃苦耐劳的品格和精神。
参加工作后几十年间,回家乡的次数不少。每每回到家乡,一切都感到是那般亲切,那样熟悉。虽说家乡已旧貌换新颜,但我却依稀能找到当年的痕迹和影子。这里曾是我上小学的学堂,那里曾是麦收后打碾的麦场;这边曾是我们在数九寒天披星戴月人拉马车往地里运土肥的坑坑洼洼的黄土小路,那边是我们在黄河岸边用一背斗一背斗黄土垒起的防洪大坝……我忘情地寻觅着,久久不愿挪动脚步,任家乡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任家乡的雨淋湿了我的衣衫,任思绪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放飞……
哦,这浓浓的乡情,恐怕今生今世也难以忘怀,这想故乡、念故乡的情结恐怕会永远刻印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