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被黄米养大的,对黄米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很多次听到父母说,我第一次尝到的人间烟火就是黄米糁饭,那时的我还不懂得什么,看见递向我的筷子,双手就紧紧抓住,有滋有味地滋咂着那一小块黄米饭,舍不得松开。
米钵山下以前是卫宁农户种“撞田”的旱地,糜子是所种的主要作物之一,比谷子稍大点,有红色、黄色和紫色三种,碾出的米色泽金黄,灿灿如一粒粒金沙,被人们称作黄米。
我就是被黄米养大的,对黄米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很多次听到父母说,我第一次尝到的人间烟火就是黄米糁饭,那时地我还不懂得什么,看见递向我的筷子,双手就紧紧抓住,有滋有味地滋咂着那一小块黄米饭,舍不得松开。黄米糁饭伴洋芋菜,民间乡土饭菜是我难忘的故土情结,不论何时,只要回家就想吃一顿妈妈做的黄米糁饭,炒点洋芋菜和其他青菜,那就是家的味道,就是永远无法忘怀的母亲的温情。小时候,生活条件很差,春天洋芋和酸菜没有了,因为缺乏蔬菜,经常是黄米饭蘸盐,稍好点就是黄米饭蘸麻盐(麻子炒熟和盐一起捣碎)。到了夏秋,就是自己种的韭菜和白菜炒或者拌了就着吃。冬天就是最普通的黄米糁饭伴洋芋菜和酸菜。在那样的条件下,是这纯天然的黄米把我们养大了。
黄米饭,吃惯的人不觉得什么,初次吃,下咽时感觉就有些粗粝。一次和一位灌区的老人聊天,无意中话题说到了黄米,老人随意说了一句:“黄米吃起来扎嗓子呢。”啥?黄米饭养大的我问他,他猛然警醒,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拍打着:“唉!我六十多的人了,怎么说这样的话,造孽啊!”随后他说起黄米在大跃进时的故事,其中他的一个关于黄米的故事,深深地震撼了我。
“粮食过关”的时候,因为食物匮乏,每一个地方都禁止粮食外流,对外流粮食谁抓住就由谁拿回家。灌区的一个人家中没有吃的东西了,为了活命,到八九十公里外的山里,找亲戚换了几十斤黄米,半夜里悄悄背着上路了。走出二十多里,被等着堵粮食的人抓住了,他哭着说家里的孩子都快要饿死了,这几十斤黄米是一家人的救命粮啊,央求放过他。可是堵住他的人心硬如铁,硬硬从他手里夺走了黄米。看着别人拿走他的粮食,他流着泪回到家,父母饿死了,年幼的孩子也命悬一线。他又去了山里,背着黄米回来的那天晚上,在同一地点,碰上了同一个人,他只说了一句:“拿去吧,我知道给你下多少话都是白搭。”转身走了。第二天,夺去他粮食的人全家身亡,据说是因为中毒。无法考证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但是黄米却实实在在地体现出了一个时代超出生命的价值。
米钵山北成了扬黄灌区,现在没有人种植糜子,山南边我家乡的旱地还在种植。秋收来临,糜穗在风中轻轻摇曳的时候,忍不住捋捋那沉甸甸的柔顺的糜穗,心里就滋生了一个愿望,黄米!金黄的颜色是一个时代渴望富足的象征,只愿它还在米钵山那个生金的米钵里,展现它纯净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