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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05-19    来源:馨文居    作者:秦德龙  阅读:

  你就画鸡蛋吧,每天画10个鸡蛋!好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郭老师罚我画鸡蛋。郭老师说:“既然你不喜欢数学,那你总该喜欢画画吧?”郭老师要我每天画10个鸡蛋给他,他说:“达·芬奇就是从画鸡蛋开始的,画了成千上万个鸡蛋后,就成为世界上著名的画家了。”

  于是,我每天画10个鸡蛋给郭老师。当我画到第101个鸡蛋的时候,心里的野草蓬勃生长。我向郭老师宣布:“我不爱画鸡蛋,也不当画家!”

  “你不画鸡蛋了?那你将来能做什么事呢?”郭老师抓过我画的那些鸡蛋,撕了个粉碎。

  我银牙暗咬,默不作声。

  我成为作家,是步入中年以后的事了。说来惭愧,小学毕业后,我从未去过郭老师家拜访他。偶尔,想起郭老师要我画鸡蛋的情景,我总是忍不住发笑。如果我真的画了成千上万个鸡蛋,我会成为达·芬奇式的画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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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想不到的是,郭老师上门来找我了。满头银发的郭老师,精气神很旺,一进门,笑声就溢满了房间。郭老师说:“真的没想到,自己教过的学生里,会有一个作家!”他告诉我,退休后,一直在家没事干,就写了几篇小说,这次来,就是让我给看稿的。说着,他拿出来一摞文稿,我慌忙接了过来。

  郭老师走后,我在第一时间内,阅读了他写的那些小说。字里行间,透着真情。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数学老师的作品。不过,说实话,这些稿子,是难以印成铅字的,因为作者的思维和手法显得太陈旧了。

  过了两天,郭老师打电话来了,问我看过稿子了吗。我含糊着说:“看过了,写得很有意思!”郭老师笑了。他问我:“能不能发表?”我只好说:“一定能发表,等发表了,给您送样报过去!”

  每隔一段时间,郭老师就打电话过来,询问那些稿子的情况。

  我只好用最简单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稿子很快就发表出来了。不过,发表出来的作品署的是我的名字,而不是郭老师的名字。我心里很矛盾,该不该把样报拿给郭老师看?

  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郭老师家,忐忑不安地将那篇以我的名字发表的小小说拿给郭老师看。没等我向他解释什么,郭老师就说:“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郭老师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停了片刻,他将我引入了书房。一进门,我就睁大了眼睛。书房四壁,挂满了郭老师的画像!

  画像的神情是那么逼真,那么富有阳刚之美。郭老师告诉我,这些都是他自己画的,他每年都要给自己画一幅像。我很惊奇,郭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学作画的?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呢!郭老师说:“从我让你画鸡蛋那天起,我也开始画鸡蛋了,你画到第101个鸡蛋就放弃了,可我坚持下来了。”

  我仰望着郭老师的那些自画像,心里此起彼伏。1974年的郭老师、1984年的郭老师、1994年的郭老师、2004年的郭老师、2008年的郭老师……不同时期的郭老师,那么多的郭老师,将我围在了中间,慈祥地望着我微笑!

  郭老师!我的热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真内疚啊,我从来就没有报答过郭老师,毕业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登他家的门。忽然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老师面前,自己永远是个孩子,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还说,这么多年她才发现,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一直让人念念不忘,一个是理想,另一个是对朋友的牵挂。我微笑着放下信,鼻子有些微微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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