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觉,人非常惧怕一种抽象的破坏力。在多次被疲劳、饥饿、无望的矛刺伤之后,人所喜欢的,能使他悦耳心动的词只剩下了“辉煌”、“发达”、“升迁”。在我们人类的字典中间,这类词可惜还太少、太贫乏、太不切实际。
已经很长时间,我没到城市中心去。那天,我经过闹市,发现了一条我不知道的人行天桥。我问出租汽车司机。他说,这桥有一年多了。这个司机有着浓重的山西口音,到这个城市已经三年。
没被我们看见的事物,随时发生着。几乎没有一个尺度判定它们是一个好事物还是坏事物。我们同一个集体户的那个年长我几岁的王丽英,现在一定和我一样,呆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里。假设我们同时遇见针尖儿大的一件可笑的事情,我们都会轻易地笑起来,是纯粹的笑,没有丝毫阴影的笑。
可不可以问:派什么人来笑呢?
城市中的计时钟按常规每六十分钟响一次,不管听到没有。我们在时间之中翻动,像阳光乌云里面藏着的秒针一样走动、说话或者沉默。派什么人来受难,或者派什么人来笑的委派者,也必在这一切之中。越复杂的事情,越存着简单到透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