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后一个顾客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趁着已经忙活了几个小时的那股惯性和热乎劲儿,刘祥生把厨房里没有用完的食材都收拾起来,把锅碗洗刷好,灶台擦干净。邱春平则把厅堂里的桌椅都摆好,桌面和地面清扫了一遍。然后夫妻俩个把店铺的卷闸门拉下来锁好,骑上电车往家赶去。
他们来到省城已经好几年了。为了能有更好的生活,也为了儿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们在省城开了一家米线店。虽然每天早出晚归的非常辛苦,但是他们一直都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所以也就累并快乐着。儿子刘浩然已经上初二,也跟同学们建立了良好而亲密的关系,并且学习成绩在班里都是前几名,这让刘祥生夫妻两个更加感到欣慰。
他们的出租屋离米线店没有多远,是一个大房间,最里面用布帘隔成了他们和儿子的两个小卧室,外面就是简易的厨房和客厅,上卫生间就只能去附近的公厕去解决。打开房门,看到儿子的布帘内还在亮着灯,劳累了一天放松下来的邱春平忽然想去跟儿子亲热一下,于是走过去撩起布帘就要扑向儿子,谁知儿子正趴在床头写着什么,看到猛地闯进去的她吓了一跳,然后迅速地把纸和笔塞到枕头底下,身子缩到了墙角,戒备地问她:“你想干什么?”
儿子的反应让邱春平的热情褪去了大半,她只得淡淡地问了声:“怎么还没睡啊?”惊魂未定的刘浩然带着被惊吓的余波责问道:“能不能有点礼貌,进来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你把我的小心脏都要吓出来了知道吗?!”听了这几句话,邱春平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她走过去轻抚着儿子的头,想要念几句民间咒语给儿子压压惊,刘浩然一把推开了她的手。她只得说了句“早点睡吧”,讪讪地退了出来。
一个周日的上午,刘祥生临时有事回家了一趟,进到屋里,听到儿子正在自己的小卧室里跟同学打电话。
“去哪里玩?荣华苑?”
“……”
“人家让进吗?”
“……”
“都带什么?”
“……”
“带着枪,还带着头盔啊,呵呵”
“……”
刘祥生知道那个小区,是个烂尾楼,因为开发商资金链断了,已经停工搁置很久了。虽然建好了楼梯和楼板,但是大都还没有围建栏杆,所以如果小孩子在那里打仗玩会是非常危险的。
刘祥生心里一急,掀开布帘大声说了句:“不能去那玩!”刘浩然吓了一跳,拿着手机的手离开耳边,僵在了半空中。刘祥生看他吓得发呆,唯恐他没有听清, 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小区太危险了,不能去那儿玩!”等到刘浩然回过神来,才想起手机还没有挂断,连忙按了一下红键,然后开始对着刘祥生发飙:“你为什么要打断我跟同学的电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人?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知道吗?!”
刘祥生这才意识到也许自己做的是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刘浩然忿忿不平着,屈辱和沮丧搅的他浑身无力,他重重地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拉起被子蒙住了头,被子随着气鼓鼓的他一下一下起伏着。虽然很生气,他也知道也许爸爸说的对,所以到最后还是没有去荣华苑。
过了一段时间,邱春平对儿子说,他们要搬到幸福里小区去住了。刘浩然心里嘀咕,好好的搬什么家啊,幸福里离他们米线店可是很远的。又一想,他还是少打听大人们的事情吧,反正幸福里离他们学校近,以后上学可就方便了。
搬到了新家才知道,新家比他们以前的家舒适多了,不但有真正意义上的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在主卧之外还有一个独立可爱的小卧室。站在小卧室的门口,刘浩然的心里又泛起了嘀咕,这个该不会是我的吧。邱春平走过来搂着儿子的肩膀:“想什么呢?”刘浩然仰起头询问地望着妈妈,邱春平不再卖关子,笑眯眯地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小天地了。”刘浩然也不再收敛矜持,一下子挣脱妈妈在小卧室里开心地打着圈跳起来:“哦,哦,我有自己的房间了,我有自己的独立王国了!……”
兴奋之余才明白了他们搬家的真正原因。刘浩然想起之前对待爸妈的态度心里有点内疚,不过仍然嘴硬地说:“以后要是想进我屋,可是要先敲门的啊。”邱春平也做嗔怪状道:“那你也不能再乱发脾气啊。”说完母子二人都有些绷不住了,相互会意地搂在一起, 笑成一团。
这时刘祥生费力地搬着一个桌子想要从门外挪进来,听到他们的笑声也不由得笑了。刘浩然看到了,连忙跑过去帮着爸爸搬起桌子。手上一下子就减轻了压力的刘祥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