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看见弟弟扁卷向下的嘴、闪烁隐隐泪光的眼睛和按扁在脏玻璃上的鼻头……我一直扭着身子看,直到他哀告无望的小脸消失在白茫茫的反光后面。爸爸骨节粗大的手搁在深灰色的握柄和不再闪光的金属闸上,左手背,有一粒痦子。我把双肘俯在自行车前把上,抵着下巴……轮胎表面的花纹滚动,视线模糊起来,碾过的杨树叶发出脆响。我,无声地,笑了。
根紧张的手指头,我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把原本摊开的掌面迅速收拢变成拳头,砸在他食指还涂着紫药水的“剪子”上。“我赢了!”我大声宣告。飞快拉开抽屉,取出苏联望远镜,上面的硬塑料外壳布满微微凸起的棕色颗粒——挂着它,我好像战场上的指挥官有了发布某种命令的权利,指着闹钟我催促:“爸爸,快走吧,咱们别错过开演时间。”弟弟委屈、沮丧又忌妒地一个劲儿地啃着秃指甲,小声嘟囔:“我本来是要出‘布’的。”
老虎绚美的皮毛和睡意蒙眬的眼神,旁边站着动人的女郎——宣传图片和副券之间隔着一排齐整精密的齿孔。我好像听到副券被撕去时轻微、悦耳的断裂声。门票只有两张,我靠伎俩,赢得了唯一的孩子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