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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对我说

时间:2024-02-20    来源:馨文居    作者:韩凤舜  阅读:

  那年唐山大地震,200公里外的青沙梁也震感很强,村里人在恐惧的气氛里纷纷搭防震棚,支防震床,昼夜人心不安。这时高中毕业回乡的贺丰十九岁,被大队安排在建设红旗渠的民工食堂当管理员,与本村一位当民办教师的姑娘交往。说不上多喜欢她,但也不算讨厌她。就想别真被再发生的地震轧死了,到头来遗憾地连个女人都没有结交过。

  错就错在民办教师女孩不该带着她的好闺蜜菊来找贺丰玩。也估计她在菊面前没少说贺丰的优点,菊一开始看贺丰的眼神就热度高得像滚烫的油锅,俩人彼此相视一下,就如两部对讲机的频率不期相遇,那么莫名地频道吻合且同拍共韵。以后每次见面虽然大都还是三个人在一起,都已然搞不清她俩是谁主动提出来找贺丰玩的。贺丰还是和教师姑娘大部分时间交谈,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插少许话,大家嘻嘻哈哈,伴随着对地震惶恐情绪的大幅度减弱,仨人都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菊在村里也算得上是个靓女了,虽然有点前倾头,由于脚大走路像大象吧嗒吧嗒的,但丝毫没有影响她高挑身材体现出的婀娜之美。由于从小生长在外县菊说话时“这”、“择”不分,“吃”、“瓷”难辨,但也无法阻扰她银铃般甜甜笑声深深地沁人心扉。

  两个十八九岁大小的女孩相携找了贺丰几次就渐渐的次数少了,可能是教师姑娘看出了些端倪,感情上的事谁都是很敏感的吧,反正人家教师姑娘就不再挑起找贺丰去玩的事由了。贺丰和菊却不知不觉地难以控制互相思恋的劲头,菊不好意思一个人来找贺丰见面,贺丰也不敢贸然去找菊,俩人就开始猜心眼儿,谁也不去主动找谁。

  一日,贺丰发现民工食堂院墙下面的沙河道口,就是菊所在生产队每天派工的地方,于是就在院墙上挖了个拳头大小的洞洞,早晨生产队长派工时他就趴在洞口偷偷地向下观看,这一瞄让他内心不禁有了主张,因为他发现连着几天菊都不断往食堂这边张望,贺丰揣测:看来沙河里那位也是在想着咱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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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会的时机不久就终于等来了。那天村里在打谷场上放露天电影,贺丰在开演前到处转悠,满场找菊的身影。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看到了菊和一伙女孩在一起叽叽嘎嘎地说话,其中一个和贺丰较熟的女孩看贺丰愣站着不走,就开玩笑地说:“你这是找我们这儿的哪个呀?”贺丰涨得满脸通红地说:“谁也不找!”就快速地一溜烟走开了。过一会儿他又从她们身后转过来去看,菊居然没在那里站着了。贺丰赶快去别处寻找,没提防黑暗中突然被一只手使劲拉到了一边,一看正是菊。

  她说:“你瞎转啥呢?”

  他说:“找你呀!”

  她说:“哪刚才看到我时不言语。”

  他说:“那么多人谁好意思当面说。”

  她说:“好事不背人,你肯定憋着啥鬼主意吧。”

  他说:“啥鬼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她就佯装生气似得照他脊背上捶了他一小拳头。

  他轻言:“你冷不冷?”

  她哀答:“咋不冷。”

  他就让她把手放到他的棉大衣兜里暖和暖和,她乖乖地把两个小手都揣到他的一个衣兜里。

  他温语:“好点了吧”。

  她鼻诺:“嗯!”

  他快速把自己的手也塞进衣兜里,并攥住她一对纤手说:“这样更好吧。”

  她抽了抽,羞涩地说:“你这人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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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揶揄般说:“是啊,病得真不轻哩!”

  她不言语了,他也不说话,就这样俩人美美地呆了好一会儿。

  她依依不舍说道:“我得走了,让我爹看见要骂我的。”说完又爬在他的耳边悄声说:“记得回家看衣兜里的字条啊”。说完就瞬间跑没影了。

  男人喜欢上女人用虚假的甜言蜜语表达,潜意识里想的是怎么可以对她动手动脚。女人喜欢上男人可是要用实际的内容表现,总想的是以后和他如何真正过日子。菊给贺丰的纸条其实只有五个字,上面写得是“好象对我说”。贺丰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要表达什么,就趁晚饭后菊去生产队房记工分必走的路上伺机迎住她,问那纸条啥意思,菊匆匆说,“啥意思自己看得办,你反过来看不就明白了!”

  贺丰想反过来看是“说我对象好”还是云里雾里。就说:“反过来看还是不懂。”菊略带生气地说:“你自己理解吧!”说完就疾步走了。临走时在贺丰手里塞进了一个用玻璃筋新编的小鱼,这在当时可是拴在钥匙链上的时髦挂件。

  俩人就这样隔三差五地偷偷摸摸来往着,菊每次都有东西送给贺丰,用钩针钩的白线衣领,自己纳得喜鹊登梅图案鞋垫,已经翻烂的《林海雪原》和没有封面和封底《红岩》小说等等。也不知她是从那里借来的,这在当时是很稀缺的书籍。贺丰想,她一定是费了很多周折和心思吧。贺丰从内心特别感谢菊,因为他闲时最喜爱看书了,这段美好的时光使贺丰多少年后回忆起来都心潮难平。

  幸福的岁月往往似箭如流星,一晃一年多过去了,女孩儿过二十岁一般家里就要张罗着为她谈婚论嫁寻婆家了,可贺丰却还停留在玩心作祟毫无娶妻成家之意念的境界里呢!

  菊真心实意地相处相爱,使贺丰再没了开始时的只想瞅机会拉拉手、抱抱她身子的幼稚向往。可要认真对待这份纯真的情感,似乎他还真没有做好起码准备。贺丰的家庭条件很一般,在村里只能算中下水平,拿什么给她幸福?菊越对他好,他越认为不能忍心让她跟着自己吃苦遭非议,甚至根本不敢想象如何迎娶菊为妻这件事。

  那天,德高望重的村会计瑞祥来找贺丰,因第八生产队年轻能干的生产队长托他去向菊提亲保媒,他想先来探探这对满村传的沸沸扬扬黏糊青年的真实情况。

  瑞祥对贺丰说“听说你和菊在搞对象,所以过来问问,如果你们俩确实是你情她愿,我就去找菊的爹去挑明,帮你们促成这份姻缘。”

  贺丰想了想说,“我们俩是关系不错,但根本不到谈婚论嫁的程度,谁让你说媒你就给谁去说,我不让你说你也别瞎操心!”

  瑞祥深深看了一眼贺丰,就无趣地离去了。

  第二天菊两眼泪汪汪地冲到民工食堂找贺丰,吓得在一旁说事的两个厨师赶快躲开了。

  菊不顾满脸泪水流到嘴边高声质问道:“你难道是就没想娶我吗?”

  贺丰也略带生气地说,“想娶,但拿什么娶呀,一天十个工分,一年三千六百分,年底分红不足百元,等多久才能盖新房、买三大件(当时条件好的家庭结婚是要备齐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的)!就我这穷鬼样能配娶你吗?”

  菊只是不停地哭。过了好大一会儿,看贺丰已到了必须要去食堂干活的光景了,就无奈地擦了擦眼泪说,“你可以不和我结婚,但要永远跟我好!什么时候都不能不管我!”贺丰肯定答应后,菊才黯然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贺丰再没和菊交往。因为爱而主动选择放弃,他内心即痛苦又释然,只能默默地祝福着心仪的姑娘。

  菊是个很敢追求幸福的女孩,她没有嫁给那个生产队长,却和村团支部书记向东好上了,向东父亲是煤矿工人,在全村家庭条件最好,但向东母亲坚决反对,最终没成。接下来菊又与在村任教的社来社去师范毕业的教师建平来往了一段时间,人家又嫌她文化低,也没有缘分结果。村里一些长嘴婆开始了风言风语的议论,说菊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菊作风不好等等。

  不觉间贺丰有好长时间都没看到菊的身影了,跑到学校找她念书的妹妹探问,才得知菊已经嫁到她出生地邻县老家了,夫家是泥瓦匠,家庭条件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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