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日,早。
我是热醒的,全身像小火炉把被子烧得发热,脑袋晕乎乎,晃晃有点疼。起床测了测体温,36.7℃,再测37.2℃,三测37℃。
身体整体的状况还好,我喝了半杯水,半个月的居家结束刚上班,临时一点状况就请假恐怕不太站得住脚,我还是决定上班去。怕情况有变,确认了包里的身份证和医保卡,又带上了电子书,下楼开上我那20寸的自行车赶往地铁站。
明显的,开车与坐地铁时感到一定的不适。公司碰见了沈海英沈总,她谈及昨晚手脚冰凉,早早睡下,现在还有些无力和口干。我也讲了自己的不适。她微感惊奇,像是找见了组织。公司里不适的不止我们二人,同事陈思茹也有,我们三人下午三点,排了40分钟的队做了一次核酸检测。
经历了大半日的光景,我口干和无力有所加重,坐在椅子上腿部肌肉曾微微抽搐。当我看到陈思茹以红外体温计测量体温,心头一动,跟着过去测了测,不料,体温计的屏幕变了颜色——38.2℃!
这一数字出来,同事们不免吃惊,有的当即戴上了口罩,有的让我向领导反映一下。我知道情况不妙,一边寻思着对策一边拿起U盘备份工作文件。这时,刘书伊微信上说,“我要是发热,得工作不进去。”这是让人误会我“工作认真”了,于是回复,“早上我也量了,是正常的。”
过了十多分钟,领导从会议室出来,我将自己的情况简要汇报了,领导听闻下意识往后一退,轻描淡写地讲跟我讲,“你回去休息吧。”我应声去收拾,然后起身向大家道了声别,却无人回应。经过新同事王亮,只有他向我讲了一句话。
乘坐地铁回家是没有办法的事,没有私家车,骑共享单车也不现实。下午六点,我赶到住处楼下,给同住的堂弟武佳琪打了一个电话,未接。我意在提前告知风险,让他提前布置。
未接电话,我只能上楼了,来到自己的屋里,我翻出两年前的未用完的药——两盒酚麻美敏片,有效期至2025年3月。够用几天了,用完再去药店买。
电话响了,堂弟告诉我,他正在二叔家拿药,有连花清瘟颗粒等。他问怎么了,我讲起发烧,他无奈地应了句“好吧。”
鉴于我的情况,我回自己的屋吃的饭,还定了专筷和专碗。吃了几口饭,没有什么胃口,觉得身子更加不适,便刷牙洗脸,眼保健操不及做就钻进了被窝。
躺下不久,身体不断地发热,瞬间将被子捂得热乎乎的。我侧身而卧,双腿蜷缩着,无力地摞在一起,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好似一个重物压在腿上沉重。很快,我又觉得天地晕旋起来,一会儿顺时针转,一会儿逆时针转。头痛、头重,愈演愈烈,脑袋重于千斤,向下坠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与两年前冬季发烧不同的是,遇上了浓痰卡在嗓子,吞不下、吐不出,用了好些时间才慢慢蠕动下去,难受同时的不免紧张。
过了好久,迷迷糊糊间我以为天快亮了,睁眼看了一下时间,这才23:47。
接下来,迷迷糊糊地睡了,又被一阵胜似一阵的头痛惊扰,辗转难眠,头痛换着花样袭来,有那么一瞬间真是生不如死!
在这一时刻,不由想到离我而去的妻子,如果此时发烧的是她,她会不会想到我?
9日早上发烧略略退了,37.3℃,但这一天头重如铁,坐也不是,卧也不是,又睡不着觉。眼睛不适,听书时间长了烦,浑浑噩噩,无聊又难受。好在我有见识,请了一天的假,不用强撑着身体参与工作,毕竟我不是真·劳模。
到了晚上,头痛再次加剧,我以水银温度计一测,出现了令我目瞪口呆的新高值——38.7℃!
刷牙、洗脸、躺下,一气呵成,我想好了,如果夜间体温再度剧变,我就打120,或者意识昏迷前拨打隔壁堂弟的电话。
前半夜头疼难捱,好在又浑浑噩噩地熬了过去,再次睁眼瞧时间时已是10日的清晨,头疼也减轻了许多。我坐起来喝了口水,缓解咽干咽痛,腹一阵饥饿,这是好的讯号。
果然,早起可以正常排便,我洗了洗头,头疼好像也跟着减轻一些,饭量也比昨日有所增长,体温回归37℃正常线以内。只是,让人忐忑的是,中午体温涨到了37.5℃,1个小时后再测回落37℃。
同时,不知道伴生症状使然,还是开窗通风过激,鼻涕和咳嗽又起来了,让人不爽。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我掌握了投纸团的小技巧,目前命中率为80%。
下午公司的行政杨琪,问我怎么样了。48小时了过去,我和两位同事的核酸结果还未上传健康宝,不知道怎么搞的。她的情况比我更难,持续高烧退不下去,浑身疼,眼球和胯关节疼得最厉害,对于许久没发过烧的她,十分难捱。她家附近的医院,没有抗原不能去,而且也没有了药。
相比于20年,这次公共医疗资源受到一定的冲击,遥想我去北京电力医院发热门诊前后,首诊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吓得停业,我是怀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魄,奋不顾身一脚踏入北京电力医院的发热门诊……里面没几个人,清闲得很。急诊性质,初步的病情结果出得很快,拿到药的速度也很快,就是价格贵。
10日,傍晚。
根据二叔的提示,找到了放在客厅的新冠抗原检测试剂,共两份,我和堂弟各取了一份。
我有忐忑,也有好奇,扫了上面的教学二维码,小心翼翼地操作起来。注入三滴样本不久,试剂盒上的T线和C线先后显现出来,十五分钟后结果不变。
身体的不适,检测结果的不佳,使得本就没有胃口的我,更没了吃饭的yu望,另外,这次堂弟做的腊肉蛋炒饭……咸。没吃几口,我便倒掉了,多了几碗小米粥解渴。
是时候,去发热门诊了!我收拾小包,装了充电器、电子书、卫生纸等物,戴上N95口罩。堂弟问我回不回来,我不十分清楚,隔离的话也可以,日常用品我带了。
到了医院的大门却发现,没有看管,自然也不用扫码登记。绕了一圈才找到位于东南角的发热门诊,同样的,没有要求抗原和N95。这与杨琪问诊的北医三院不同。
发热门诊外观上看类似于活动板房,里面的空间不大,进门左手为护士分诊台,右手为建卡的人工窗口。门诊虽小五脏俱全,基础的医疗设备与功能应有尽有。
房间呈东西走向,西边占了较少的空间,用来挂号、分诊和打印成片,东边为诊区空间较长,有数个门诊室,还有验血等功能性房间。
来回的病人我只遇见了三、四人,没有想象中的排队,我挂上号立即见到了大夫,我向王征大夫讲了三日里发热不退,体温早上至中午正常,下午至晚上开始升高等情况。
大夫很坦然,表示大概率是阳性,发烧的情况再观察两日,后面两天是转折期,如果到时候没有退烧再来验血进一步查明。然后,他问了用药的情况,然后克制地开了一盒连花清瘟颗粒给我。
想象中的验血、拍片、测核酸的严谨没有了,有的是无所谓。果然,风气不同了,假阳还是真阳,无关紧要,合理调度医疗资源给每个上门的患者才是优解。
身体状况堪忧,又戴着透气效果不十分好的N95口罩,这趟攀爬6楼体力、呼吸影响很大,连带着发热似也加剧了几分。
晚上是我发烧的“高光”时刻,一番折腾,身子更是没了什么力气,躺了五六分钟缓缓,强撑着去刷牙和洗漱,喝了一袋连花清瘟颗粒,最后无力又无奈地躺倒。
躺下之前,我给堂弟发了条微信,“抱歉了!成为阳性是大概率的事件,但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跟上了时代的浪潮。今后可能会让你担惊受怕,十二分小心。”
他不久回复过来,“这个有啥嘞?”
钻入被子半个小时后,身体再次蒸桑拿一样地闷热难耐,却没有一滴的汗珠,不得不露出手脚散热,过不多久又觉得凉,然后又热,如此反复……头也跟着吃痛,以睡眠来躲过头痛地追击的计划宣告失败。
酷热与头痛联手发难为主,再加上咽干咽痛,一下子形成了三重叠加伤害,痛不欲生!躺着不适,坐起也不适,只好穿上衣服,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时而喝口缓缓,时而游离思想。
时间在艰难中一点一滴地流逝,我有点后悔听大夫的话“再观察两日”,想到明晚还要经历这么一个痛苦的夜晚,不免微微胆寒。胡思乱想的我,都想到了向江zong书记汇报,以及布置后事……
浑浑噩噩,又熬过一夜。
11日早上,堂弟向我借体温计,低烧37℃,只是他的咳嗽有点厉害。
有鉴于情况的复杂,我在金山文档上建立一个在线表格,命名为《武致远“异常”发烧症状追踪表》,做了详细的分类去登记各项信息,方便研究和总结发病情况。
下午和晚上温度往往有异,我加强了这两个时间节点的测量,更好监控体温变化的曲线。早低晚高,是我发烧的显著的特征,连花清瘟颗粒或对乙酰氨基酚片没有效果。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晚没有那么乏力和头痛,体温也没高过38℃以上。20时~22时三次测量的体温,分别为38.2℃、38℃、36.9℃,体温回落也比之前快了。
我愉快地刷了两个小时的抖音,做眼保健操和听《新闻联播》,日常的生活又恢复了一部分。睡觉时的酷热和头痛还在,但头痛减轻了许多。
12日,微信上向几个朋友问候,意外得知表弟赵路鹏也发烧了,他十分注重防护,不知道咋就发烧了。冀凯杰也在发烧,表示永年到处是发烧的人,去医院做核酸不出结果,问大夫不说你阳了,就说异常。
“异常”这一提法,深得我心,我就拿过来用,新冠抗原检测试剂的准确率十分有限,在没有进行验血、拍片、测核酸等检测手段共同指向的情况下,新冠阳性只是一个大概率猜测。
12日晚上,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头痛可能跟吃药有关,不管是连花清瘟颗粒,还是对乙酰氨基酚片,吃了都会有头痛,干脆不吃试试效果。果然,我的猜测得到验证,不吃药不再头疼。至于,应对全身的发热,我换了床薄被,舒服了许多。这晚,应是我得病以来最舒服的一晚!
13日,堂妹武瑞瑞也发烧了,她外出接种了一剂新冠疫苗,全家只有她一人发烧,后悔自己外出接种。
14日,距离8日的发烧,正好一周。除咳嗽和嗅觉、味觉受到影响外,其他可感知的症状基本得到恢复,昨晚睡觉也没有明显的热了。看来本次异常发烧,进入收尾的阶段,通过这一周我与病魔艰苦卓绝的斗争,终是取得了可喜的阶段性胜利!
本次异常发热,成为我有记忆以来,三十年未有之大病。这次病情使我深刻感受到人类与病毒斗争的艰辛,在辗转难眠、生死难测当中,一边忍受苦痛,一边进攻甚至反杀。
2022年1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