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弦在陌生的地方 喊我
一条肋骨在喊 一种疼痛
或者一朵期许的焰火 一种远 在喊
还有谁在喊?什么在喊?
在那条肋骨之侧 我徐徐浮现
带着整部潮汐不断高扬的瞩望
带着被落霞猝然染红的那片鸟影
带着蒹葭与风声 以及简册上无边的雨意
我浮现——让最锐利的水势成为启迪
苍茫掩尽浮华。他说:“汤汤乎若流水……”
你的手颤了一下 整个身影微斜
宛如一柄刀子——他在诉说
习惯砍樵的手拂动秋天
他的目光变得空旷 还有什么
在以暮色高悬的方式 不懈地呼喊?
或许他忽略了一部分桨声。远方与流水有关
漂泊。寂寥。浮名与身世
食禄者的梦境被一一陈列在庙堂上
谁在绢帛中渐渐锈蚀?半把涛声
拭旧喟叹——或许
他忽略了残帆压碎的千种张望
忽略了溺水者不朽的苦难
——肋骨在火光中翔舞 他
还能够忽略什么?
而在此之前 我是一群奔走的岩石
尘土 是一大堆即将成形的山色
在你的第几条肋骨上 我
被隐匿的樵者反复倾听
我已经奔走过了太多的时光
我就是那条辽远的长途 来自往昔
却不一定能抵达你曾经坚持的未来
但此刻 我终于想静下来
与其他土石一起
站成一种穿越苦痛的巍峨——
树影在遮掩什么?我奔走着
逶迤的苍山时起时伏
甲骨表面的夕照缓缓展开
他说:“巍巍乎若高山……”
我便猛一下站在了你呼啸的肋骨上
肋骨疼痛 我又颤了一下
像某种黝黑的历史
他还将说出什么?弦月被天堂覆盖
秋天是值得倾听的 当然
秋天也可能破碎
如一把冰冻的琴——
弦月仍在高处。他看着你
琴弦吱嘎 肋骨闪烁
而在此之前 你的扁舟划过了千种风波
樵者归来 叮当的斧声坠入江中
暮色试图陈旧
在此之前 我是山水之外的山水
是沉默。悲悯。遗忘。在此之前
枯枝仍挂在巨大的树影上
樵者手上的伤口 还未发出锋利的呼声
而你在船上 船在时间之上
时间在琴弦上——旧琴之侧
悬着 大片谨慎 多变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