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洗尘
即便是跳楼 也要自己盖
时间高高在上
一层又一层
石头的分量已经足够
被磨损的事物
会渐渐露出 光秃秃的本质
唯有改变不可改变
想要看一看风景以外的东西
也不用再麻烦这个世界了
即便是跳楼 也要自己盖
住着诗人的小城
月亮已经升起
阳光还迟迟不肯离去
斑斓的云朵下 一束野花
从老婆婆的背篓里 探出半个头来
好奇地 对着行人张望
诗人李亚伟和宋琳
坐在各自的阳台上 聊天
我由于站得远些 看不清亚伟的手上
是茶杯还是酒杯
在香喷喷的空气中 我们只是
互相点点头
大意也无非就是 向生活
致敬!
就当他们狠狠教训生活去了
醒来 发现这世上又少了一个熟悉的人
自己还留在原地
真不知这种悲喜交集的日子
还要持续多久 还能持续多久
长久以来 我们被生活教训得太苦了
想想走了的人也好
就当他们狠狠教训生活去了
而我们还要度日如年 继续做时间的小学生
直到成为 这个世界的累赘
入土为安
云下的日子 马放南山
种子悄然埋下 春天入土为安
从20岁到50岁
我曾浪费多少汉字
从黑土到红土 从平原到高原
仅仅一个词
就解决了半生的纠结
秋天 为什么总是这么多此起彼伏的疼
秋天狰狞的面孔
从云端突然蹿起
然后像一张巨大的网
罩下来
还没来得及让人做出任何反应
一个幽灵似的词
就风一样地刮了起来
秋天 为什么总是这么多此起彼伏的疼
写诗 只是用了一个词
可这个秋天的疼是多么的具体
在北方 或者更北
就像那些倒伏的稻穗 痉挛着
她们互不相识
但谁 才是生下我的那一个
此时已不再重要
疼 让俩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
和两块原本毫不相干的土地
在我的心里撕扯成一个结
她们 一个诗人和一个农妇
挣扎着 只是为了用自己羸弱的身躯
在我和死亡之间 筑一道
最后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