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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清韵

时间:2024-10-13    来源:馨文居    作者:馨文居  阅读:

  夜色如水,直沁肌肤,凉凉的。我起身,妻睡得正熟,两只雪白的臂膀如羊脂,好一可人。悄然推开院门,周遭寂然无声。一股荷香盈盈而来,清清淡淡。月,像个神奇的画师。池中荷花与叶之间若隐若现,像一幅国画,浓淡得宜。菖蒲像国画中个字,桀骜不驯。心,静得听得见在跳。水池中的蛙早已不鸣叫,只有不知名的虫在呢喃。

  踩着青石小径,来到桃园。园里的桃树,树影依稀婆娑。已是盛夏,桃花早已胭脂褪去,果实零零星星的藏在枝叶里。丛林间吹过细碎的晚风,月牙挂在树梢。偶尔,月色经树叶的缝隙泻入草丛,那草也变成荧光闪烁。月下的木槿,斑斑驳驳。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些涩涩,夹杂桃子的清香。

  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却随我身。此间没有酒,唯有影相伴。长长的影子拖在月下越发显得孤独。远处,那一黛青山,朦朦胧胧,安安静静的依偎在月的旁边。无限楼前沧波意,谁采苹花寄取。心如云水,微凉。

  桃树易老。俗话说得好,“桃三李四”。桃园的桃花开了又谢,果子结了无数。短短的几年功夫,桃树的枝上挂满了一滴滴宛若琥珀的树脂。枝干斜斜的垂落在地面,像个垂暮的老人,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阵风雨打折。

  上小学的时候,桃树正是风华的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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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里,桃花压枝桠,一枝枝桃花,灿烂的在风里荡漾,引来蜜蜂“嗡嗡”,盘旋在枝头不走。粉粉的桃花,每一片花瓣像是爱情的初样,热烈的点燃了整个春天的花事。桃花竞相开放,一股冷冷的美丽,淫荡的近乎无耻。粉的,白的,满园的花朵热烈绽放,迫不及待的,狂放的彰显那一份妖艳与妩媚。桃花的美在于动与静的荡漾,在风里,花瓣如雨,旋转舞动,翩然入地。在唇与齿之间,尽是桃花的芳香馥郁。心里暖暖的,懒懒的。

  端午节过后,漫山的桃子,在阳光里,陆陆续续的成熟。饱满的桃子,在尖尖的一角,露出了像少女嫩唇一般的殷红,绒绒的细毛,温润得如同祖母箱底的芙蓉被。

  早在桃子长得如鸡蛋般大小的时候,父亲便在园子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茅棚。看护桃子,不是提防有人摘桃吃,在乡下,你若是口渴,随手摘树上的果实,没人会说,那是偷吃。而是怕人挑着担子,将满园的桃子偷摘精光。

  小时候,我最爱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看护桃园。

  茅棚的三面都是铺盖厚厚的稻草,细竹编的篱笆门。里面摆放着一张竹床,一盏煤油灯高高的挂在棚子的顶上。我睡在竹床上看书,闻着桃香,还有各色的野花与青草的气息一并扑面而来。桃园的左侧,父亲种了几行茶树,矮矮的茶树,老绿的茶叶下藏着嫩绿的新茶。闲着的时候,我会提个小篮子,采摘一些嫩茶。茶树下是一个池子,里面种植着一池的荷花。荷叶的清香,撩拨着水面的蜻蜓。蜻蜓低低的掠过水面,涟漪了满池的碧水。

  我躲在茅棚里,既担心有人偷桃子,又迫切的渴望有人来偷,有个风吹草动的,我可以大声的呼喊,像个英雄,无畏惧的大声叫喊。父亲在隔了几道田埂的地里锄草,只要我的声音提高几个分贝,他就能听到。可惜的是,我看护桃园那么久,一直没有小偷光顾桃园。

  晚上看护桃园,父亲用不着我们小孩,他会拿上手电筒自己睡到茅棚去。如果遇到晚上有月色,父亲会捎带上我,手电筒里换上新电池,我们一起去照泥鳅。新撒下的秧苗田里,秧苗碧绿碧绿的,电光一照,泥鳅扑啦啦的在浅浅的水面翻腾。父亲拿着铁钳走在前面,我提着铁桶,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后,等待着父亲随时将泥鳅钳入桶中。钳泥鳅讲究的是眼明手快,看到泥鳅翻滚在水面,得敏捷的下手,倘若下手迟了,倏地,滑滑的泥鳅转身钻进泥土溜掉。

  最妙的是随父亲抓青蛙。一阵大雨后,四周寂静,唯有此起彼伏的蛙声,聒噪着打破乡村夜的宁静。雨后的空气里没有一丝的尘土味,清新得如谷雨后的绿茶。我和父亲蹑手蹑脚的用木棍,拨开半膝高的草丛,青蛙鼓着大大的一双圆眼,“呱呱”的大声歌唱。青蛙这东西傻傻的,手电筒刺目的电光罩着它,它一动不动的,只会叫,不会逃走,等着你伸手去抓。

  山上的桃子摘完了,茅棚依然不会拆走,因为山脚下的瓜地里的圆溜溜的西瓜,也到了成熟的季节。

  看守西瓜比看守桃园更累,桃园的四周父亲种上杉树,荆棘丛生。园门关闭,村里的牛跑不进桃园。瓜地就不一样了,牛和地里的老鼠随时会跑进地里,糟蹋西瓜。碧油油的瓜藤爬满田里,圆圆的西瓜吊在藤蔓上,一个个喜煞人。午后的阳光毒辣,照射得眼睛都睁不开。我挥动着长长的竹子,站在树荫下,瞪着眼睛。田鼠是比较狡猾的小动物,它专门在午后人们休息的时候出动。它鬼鬼祟祟的从地洞里探出尖尖的脑袋,哧溜钻进瓜蔓下,挑一个最大的西瓜,用锐利的牙齿磨开瓜皮,红红的瓜瓤甜甜的就进入肚子。

  时光荏苒,一眨眼,我就从翩翩一少年成为一个已近秋声的中年人。这些年,辗转在每一个小城,桃园依然是割舍不了的梦。虽然那些纯净的岁月逐渐随风湮灭。可是那份情感却是愈来愈浓,在每一个夜里,都会像风里的长笛,呼啦啦的闯进我的梦里。白居易的【琵琶行】中写到“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在低眉回转的瞬间,我们会记得那些曾经尘封的旧时光,也只有在夜里,在最低温度的时候,旧时的时光会从生命的最柔软处,涌上心间。

  夜色催更,清尘收露,小曲幽坊暗。不知何时,天边露出了一抹曙光,挽着晨风,笼一袖的清露,归去,梦依然缠绕。

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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