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它肯定来自河流
来自你先祖治水时在大河边的奔跑
水汽凝结成雾
裹挟着褴褛的半壁山河
生烟的山峦一定有一片森林
它在浓雾背后种植一种特殊的安静
黎明饱含夜的泪水醒来
在平静的河流之上把你陷溺死亡
把过往的岁月蒙上眼罩
没有夜行人借机凌空而来
褐雾的空隙里你把自己揉成碎片
悲伤的故事被撒成漫天的蒲公英
脸上已涂满了岁月的各种颜色
泪珠在一朵鸟鸣上点亮
褐雾游来游去
拉紧一段微笑与泪水叠加的距离
褐雾的沉重让大地难以承载
几粒干瘪的词语在枯叶上踮起脚尖
炊烟在褐雾背后玩耍
悄然铺排一篇自然而宏大的叙事
一扇虚开的门扉恍如雨水
安之若素的苦楝树
用褐雾抚摸你那久远的岁月里
——遗落在你头发中的一枚古老的铜币
裁剪回忆
纷飞的想法在指甲的暗光里蠢蠢欲动
褐雾是一个变不成人形的孤魂
它的表情其实就是一块似露非露的轻纱
无聊是雾中凌乱的脚步
一盏马灯在远处睁着惺忪的眼睛
在枝头站立的是硬挺着冬的严寒
你虽然穿越时空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姥姥一语成箴
舅舅的地窨子还是终究用上了旗杆底座
的石料
李家寨的宣德炉断了一条腿
开始在褐雾中无休止地哭泣
羊山集的炮火也挣不开褐雾的束缚
李家林因为光洋却在徒增72座坟茔
你于是想用诗的语言打磨
褐雾突然变得硬朗开始化水成冰
岁月只会在背后对少康的家族进行算计
褐雾其实是一位使者
它从河流上用雾气打湿天空
让晨曦狂嗅河流的味道
你忽然想点起一支烟
香烟的雾霭在褐雾面前是那样无力
捡起一片遗落的鸡毛
你边抽烟边用它梳理村庄的恐慌
少康的父亲
山坡上的父亲似一株摇曳的稗草
他清瘦的模样
很难让人回味当年他强壮的
时光
狗是父亲最后的玩伴
他孤独的眼神
让逝去的时间
在山路上作弯弯曲曲的爬行
秦淮河畔的浮云
聚集在羊山的山头成了一阵暴雨
父亲在趔趄中起身
右派的帽子让父亲的身躯渐次佝偻
哮天犬越过山涧的动作
似撕开的闪电
腾挪躲闪
擅散打的父亲粗粝的老拳却总躲不开自己
山洼挡住了父亲的远望
少康的远足
放大着父亲最后的
希冀
初夏的一丝雨
轻飘的云头之上
早逝的大黄跟在父亲身后
成就了西行的雕像
少康掘下的第一锨坟土
也是最后一锨
土凝重的分量
多年后都让少康唏嘘不已
夜幕是垂死挣扎的老者
冬晨中少康哈气作刀
让人依稀闻到了父亲当年的
气息
瘦削的少康也渐次老去
墓碑上俯下身去
蜷曲衰草向上的姿态
让少康不止一次地把玩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