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梦中让人留恋的最幸福时刻往往被惊醒,想再一次进入梦乡续写过去的梦境,都是不可能的,总是给梦醒者留下一段难忘的缺憾,梦幻如此,人生如此。
到了艾菲之年,已约见到了归路,对未来的梦想便自然地回归于现实之中,但对过去的时光越来越思念,脑海中呈现的多是童年的美好、青年的奋进、中年的艰辛,而今又有了很多遗憾。在这些回忆中,亲情是故事的纽带,是故事的核心。而我,在这个故事中又多了一个故事,亲情中多了一份亲情,同时也断了一段纽带,残缺了一份亲情的记忆。
我是一个未到一岁就从亲生家庭被抱养走的孩子,其实这个秘密在我参加工作后才真正地得到了证实。我们老家对于“抱养的孩子”这个话题则是避讳不谈的,小时候和小伙伴们玩耍时起了矛盾,他们经常吼骂“抱娃娃”,我母亲听到这个骂声总是在家里不管忙啥,都会出来追打这些人,并连同他们的家人一起骂。
那时候我就感觉很自卑,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被抛弃的孩子而被捡来的,但我心里一直认为这些都是一个虚拟,没有根据。而我的怀疑自那时候开始就没有消失过,我企图获得真实的答案,但没有人完整地告诉过我,问到每一个人,都会在支吾声中避而不谈。由于养母没有生育,在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养父母对我是格外的疼爱,尤此是我的父亲,可以说在生活贫困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大山村里,我的物质生活是满足的,父母不怕我长大成人后弃他们而去,一门心思地供我上学读书。
我也很争气,从小学到中学,学习成绩一直优秀,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招生较少的背景里顺利地考上了大学,成为小山村里的佼佼者。大学毕业,我也放弃了大城市工作的机会,自愿来到了老家所在的小城,意在为步入年迈的父母尽一份孝。
时光如梭,转眼间我的父亲还没来得及我尽多少孝心便撒手人寰,离我而去,我在这个世上愈加觉得孤单。
父亲去世后两年的某一天,我出差在外,妻子打来电话说,今天有几个人来了家里,说是你的家里人,长相和你如此相似,我问妻子他们说了什么,可妻子说他们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几个地址。
我的心情很矛盾,我不知道该不该去认我的血缘亲人?若认了,我又怎样地面对我的养母、我现在的堂叔、堂哥们?我还狠我的血缘亲人们把我当初被抱走,所以我回家后也没有主动和他们联系过。
直到四年前,我的养母去世后,我便再没有那份矛盾的牵挂,才试图一一联系了我一脉血统的兄弟们。等我联系到他们时,我的心被彻底震撼,这一切完全颠覆了我原来固有的假象。我被心中积淀的一汪泪水久久浸泡,再也无法爬会晴朗的心岸。
一家兄弟四人,如今四个姓氏,两个民族!
我的亲生母亲是因生我而失去了生命,父亲和姐姐、哥哥们为了养活我东家借奶、西家借粮把我抚养至半岁,邻居看到这家实在养不活我,无奈之下把我介绍给了无儿无女的养父家,把我在难舍难离中让抱走。母亲的去世,使这个原本十分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从此滑向了支离破碎的崖缘。姐姐嫁于贾家,大哥离家入赘在邓家,改姓邓,二哥流浪四年之后入赘于撒拉族人家改姓马,家里只留下了本姓王的三哥。
如今,大姐、大哥已年迈,二哥、三哥也是花甲之年或近花甲之人了。每在节日里我们相聚,似是每个人都有很多情亲的话说,可总是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说些什么?
我无尽的亲情只在心里,但我情亲的记忆残缺,也无法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