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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城下

时间:2024-12-07    来源:馨文居    作者:谢雪畴  阅读:

  1948年7月,许世友命令山东兵团三个纵队把兖州城拿下来。兖州城位于津浦线中段,是徐州、济南两城的枢纽,自古便是兵家要地,号称八省通衢、鲁南重镇。如今的兖州城里驻扎着国民党东北军十二军。十二军军长霍守义知道这一仗对东北军的利害关系,要是这一仗打败了,东北军最后一支部队也就没有了,所以他会拼死命地打。许世友也知道这支部队军官的老婆、孩子都在兖州城里,只要城一破,那些军官们都要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逃命,所以他把城东面、南面留出来,不围不攻,好让这些军官的老婆、孩子逃命。霍守义苦心经营,把城墙工事修得格外坚固。城内还修了一条能环城一周的公路,公路上有铁甲车。他用大石头把城北的几道门封死了。城北面是一片大平地,他料定我军不会从北面来攻城。城东门有条大河,河上只有一座大铁桥,这里也不便于我军进攻。他把城西面作为主要防御阵地,在城西北角的一个大碉楼上镌刻了五个大字“天下第一碉”。

  许世友命令七、十三纵队派出五个团从城西面进攻,却留下东南角上一片空地,作为敌人逃生之路。他在这里布下了兵法上从来没见过的奇形怪状的阵地。

  邹县城一打下来,许世友便命令七纵队二十一师对兖州城西关做试探性的攻击。霍守义一见我军从西关来进攻,便用大炮和飞机炸弹把西关炸成了一片瓦砾场。七、十三纵队五个团踩着瓦砾,布下了攻坚兖州城的阵势。

  兖州城西关是一座大城楼,内外两个瓮城,瓮城上盖着三层高楼,十分威武。城墙很厚,城墙顶上两匹马可以并行。城墙下绕着又宽又深的外壕,外壕里灌满了从东面沂河引来的河水。凭解放军当时的装备,要拿下这样城坚壕宽的城池,的确不易。

  七纵队司令员成钧奉命负责总指挥前线部队。成钧把十三纵队司令员请到自己的指挥所,两位司令员面对面坐在一起,指挥这场攻城战。两人商定,派十三纵队一个师夺取西城门楼。西城门楼的北边二百米处有个大突出部,这个突出部归十三纵队去突破;城门楼的南面二百米处也有一个突出部,这个突出部作为七纵队的主攻方向,归七纵队二十师部五十八团去突破。在城门楼与五十八团大突出部之间,有个小突出部,由二十师六十团去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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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团团长杨世忠指定第一营为突击营。黎青看了城西门底下有几座大碉堡,还有一些神秘的工事,便力主派三营缜密侦察,随时准备应付意外情况。

  张怀忠见到城墙外的民房已被摧毁殆尽,料定敌人会用最强的火力来抵抗我军从西面的进攻。他便命令两个主攻团花大力气搞近逼作业,要求把交通壕一直挖到城壕边。他把纵队的炮兵团全用在五十八团攻击的正面,只给了六十团两门平射炮。

  杨世忠和黎青看出了首长的用心:是要五十八团最先突破西城门,借机登城。六十团的干部战士都在暗中使劲,把爆破、架桥、登城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布置妥当。他们在黑夜冒着敌人的炮火,不怕牺牲,硬把进攻阵地的交通壕挖到了护城河边上。这是张怀忠对攻城部队的要求,但五个攻城团只有六十团做到了。

  7月8日,总攻的信号弹飞到半空,兖州城陷在一片激烈的枪炮声中。六十团在激烈的枪炮声中,利用近逼工事,开进到了护城河边。他们把护城河两岸的附属防御扫清,又把一张大梯子抬到护城河上,准备架桥登城。哪知河水太深,桥腿扎不到河底。架桥班班长杨树宽发了急,便向突击连连长张坚(最前线的指挥员)拍着胸脯说:“让部队踏着我们架桥班战士的肩膀过河。”他的一班人在齐胸深的城壕里,用肩膀把桥顶住,大桥被他们稳稳当当地架在肩上。张坚一看这阵势,叫了声好,便让爆破班拿着高杆炸药到河对岸炸城墙。爆破组几个人利用护城河隐蔽在护城河岸,一步步地把城墙下的暗堡、铁丝网、鹿砦都扫除干净了。这时,西门城下的暗堡凸显出来,敌人的暗堡修在高大的碉堡之间,暗堡上的枪眼都用泥巴糊了起来。六十团三番五次去侦察都没发现。此刻城堡下的大碉楼都炸平了,隐蔽的工事便张开大嘴,每个枪眼里都喷射出密集的子弹,军事上把这叫侧防机能。攻城作业的许多战士被这侧防机能发出的火力打倒在血泊中。

  三营营长一看,领着爆破组冲上前。默不做声的韩安才高举起手一挥,带着几个爆破手,脑袋上顶着炸药包,从护城河里蹚水过河,到西门城楼下面,把这些隐蔽工事一个个炸飞了。

  西门城楼底下的侧防机能消灭了。六十团爆破手们便拿着碗口粗细、一丈多长的木杆向前冲,还有两个战士抬着一个老大的炸药包紧随其后。三个人冲到城墙底下,把大木杆稳稳当当地靠在城头的女墙下面,从高杆上解下一根绳索,绳索从高杆上面的滑轮上滑了下来。一个战士伸手把绳头上系着的大铁钩拿过来,挂在炸药包上。三个爆破手一起使劲拽起绳索,只见那个炸药包从地面飞起,稳稳当当地贴在了城墙顶上。

  轰隆一声,炸药包响了,一团黄褐色的烟紧压在城墙上。突击连连长张坚忙把手上的红旗高高举起,猛力一挥,两发平射炮弹先后在爆破口处爆响。炮声刚一消失,城墙下的第二个高杆炸药又竖了起来。高杆炸药里的爆破声一响,张坚手里的红旗又飞了起来。随着这红旗一上一下,两发炮弹又在爆破口上把城墙炸开了花。

  张坚手上的红旗不断地一上一下,那城墙口上的高杆炸药便一次又一次地炸在爆破口里。炸药的硝烟一飘散,城下的炮弹又飞了出来。

  这是一次精心设计的爆破和炮弹紧密结合的战术,是第一次攻城技术的新创造。

  过去攻城都是把沉重的炸药包绑在粗大且长的大木梯上,七八个人抬着这个沉重的大木梯竖在城墙上去炸城。架木梯的爆破班,八九个人挤成一堆,城上的敌人便于集中射击,所以往往难以成功,即使成功了,代价也很大。

  这次六十团搞诉苦三查,把战士们的觉悟提高了。在提高觉悟的基础上,又大力发扬军事民主,对攻城一事献计献策。一个解放过来的战士报告连长,他在国民党军队受过专门训练,专门研究在我军攻城的爆破口上怎么打反扑,把最先冲进爆破口的我军战士打倒。后来张坚根据他这个意见,只用两门炮便把突破口上的敌人打得缩回去了。这个高杆炸药战术就是一连战士在军事民主中集思广益出来的。这些战士入伍前都是长江和巢湖上驾船的水手,他们把桅杆上用滑轮吊风帆的经验运用到爆破上来。所以这两条大计把攻城的人数减少了,动作加快了,威力却大大提高了。

  高杆炸药炸到第四包时,一个爆破手想去看这爆破口能不能架梯子攻城了。他从一大堆城墙的残砖破瓦上爬进缺口一看,不用架梯子,一个冲锋便进城了。他便跑到护城河边向张坚一挥手,爆破口就都炸了开来。

  张坚立即命令尖刀连随着这个战士一边去占领突破口,一边向上级报告,只管登城,不用架梯子了。

  六十团从架桥班战士的肩膀上冲过了城壕,爬上了城头,把第一面红旗牢牢地插在缺口上。

  五个团的攻城部队像一股大潮,拥上了城头。攻城的炮弹呼啸着落在了城北的凌霄塔下,凌霄塔下是敌人的军指挥所,凌霄塔上架着望远镜,是敌人的眼睛。如今,这一切都在炮弹声中化为灰烬。兖州城几万敌人只得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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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团突破东城的办法,令许世友大为欢喜。他后来在一次干部会上说:“六十团进步很快,去年年底打莱阳城时,他们最先突破莱阳城,却拿不下城隍庙这个核心工事。今年打兖州城,就是另一副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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