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深秋时节，霪雨霏霏，窗外雾蒙蒙一片，雨刮器在低速转动。
开始下坡了，汽车在湿滑的沥青路上缓行，轮胎碾过有水的地面，一种熟悉的声音从车窗传进来。
“这段路上可能有柚子卖，开慢点，碰到卖柚子的我们去看看，”副驾位上的妻说。
下坡路走完，就见一位老太婆站在路边，朝着有车的方向张望，似乎在等待一位远归的熟人，她身前的一个背兜里装满柚子，诱人的柚子。
我将刹车轻轻地控制着，让车缓缓地靠在背篼前，没有泥浆溅起。
“老人家，柚子多少钱一个?”后座上的姐迫不及待地问，两个侄儿也伸出头去看热闹。
“大的6块，小的4块，你们先下来尝一尝嘛，好吃得很。”老人家穿了一件旧袄子，头上那张川东北地区特有的帕子已失去了原有的白色，脚上的黄布解放鞋上满是稀泥。能看出她眼里有强烈的对能卖出柚子的渴望，那渴望如同还没看《碟中谍5》的我对阿汤哥演技的再次期盼。
两个女人下车尝了尝老人剥开的一瓣柚子，转身冲我点头，嘴里含糊而兴奋地说：“好吃”。接下来她们开始和老太婆讲价，要求大的柚子5块钱一个。
“不得行啊，我媳妇出门的时候给我规定了价格的，大的少了6块我回去不好交代呀。”
“这样，我们大小通算5块钱一个行不?”
女人天性喜欢讲价，似乎买一样东西能让卖家少价是一种莫大的成就，虽然这柚子大小通算5块钱一个不知道是卖家吃亏还是买家没占到便宜，或许她们将讲价当作了在菜市场的情景回放。
“莫耽搁久了，买几个就走。”我催促到。
老人家始终要坚持遵守和媳妇的约定，妻和姐最终没能和老太婆将柚子价格商讨到她们认为的理想价位，她们只能妥协。
家里人都喜欢吃柚子，每年这个季节都要集中采购几批，因此我毫不奇怪姐和妻从老太婆家里背一背篼柚子出来。
“这些柚子好大，8个就装满了一背篼!”姐高兴地说。
启动汽车时，另一辆小车停在后边，下来一对青年男女，径直走到老人家的摊位前询问，女孩子隆起的腹部格外显眼。
雨刮器继续运行，前面的路变得泥泞，且凹凸不平，明显能看出来这段路在修整路面，往来的车都在这里自觉地单边通行，没有交警驻守，没有施工人员指挥，秩序井然。
车轮重新在光滑的路面上飞旋时，两个小侄儿许是实在无聊，互相提议数柚子玩，反光镜里，小家伙转身在后备箱里开始拨弄塑料口袋，口中一起数数。
“9。”念最后一个数字时，小朋友加重了语气，似乎他们一起完成了一项光荣的任务。
“数错了嘛，明明我们买的是8个柚子，怎么数出‘9’来了?”我提醒男孩子们。
“没错，就是9个，不信我们又数一次。”对自己认识数字的能力，他们颇有信心。
再数一遍，袋子里装了9个柚子。
“看来真是我们当时数错了，这咋办呢?”姐很歉意地说。
“回去把钱给人家补上”，车里三个大人一致决定，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两个天真活泼的小朋友。
我瞥了一眼里程表，离买柚子的地方已有3公里。掉头，在泥泞路边排队通行，来到柚子摊前时，老人家正喜滋滋地在数那对青年男女递给她的柚子款。
“你们怎么回来了，是打算再买几个柚子吗?”见我们去而复返，青年男子问道。
“我们回来和老人家一起练习数数，”我笑眯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