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时间延续连绵不断。我们这代60后的人,尤其生活在西北农村的,童年的记忆,没有影像做拷贝,也没有什么图片做印证。童年的时光,在如水岁月无情的冲刷下,留在各自的脑海中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都已是支离破碎的拼凑了。原以为童年那份美好温馨的记忆,已是被贴了标签,陈列在时光的厨窗里,早被时光的尘埃覆盖了。
2014年,不曾想因为工作的需要,在知天命之际,因工作需要,来到杜来提乡阿肯齐村开展驻村工作。有幸断断续续接触到生活在农村00后的新一代,从她们天真无邪的脸上,居然让自己模模糊糊的童年记忆渐渐变的清晰起来:
承载我们成长的土坯房,沐浴在橙色的夕阳中…锈迹斑斑的庭院铁皮大门,是分隔与玩伴坚实的屏障;
斑驳的残垣断壁,唤起童年时清凉爽快的记忆…自家的压井水泵和自做简易自来水装置,是孩童永不寂静的乐园…烟熏火燎的土灶,铭记着我们童年时代舌尖上的美味;红旗公社地处山凹,是个小小的盆地,60年代冬季的大雪让我们几乎是与世隔绝,见的最多的不外乎是些莫名的动物足迹;枯叶上的稍有形状的积雪,也可以让我们想入非非;而对这些浓郁生活气息的场面:牛棚里在牛粪烟雾缭绕中的挤奶人、鸡舍里伸着脖子啼鸣的雄鸡、葵花地里扎的吓唬麻雀的道具人……都是不屑一顾的。成年后才发现原来熟视无睹的每一个场景竟然都是如此美丽的绝版国画。那些田间地头的花花草草常是我们渲泄愤怒的牺牲品,它们自顾成长开花,除了养眼,不碍我们啥事,可怎么着时时就看不顺眼。掐花揪草,那一定是要背着父母的。要不一顿子棍棒是吃定了。白菜、土豆、豆角开花,一样的别具风情……但我们见惯不怪,绝对不会费神去多看一眼。各种飞虫,一律是我们眼中的美蝶,追逐它们是我们乐此不疲的游戏。房前屋后的阴凉处,也是牲畜的歇息地…很多时候,这些牲畜是我们的眼中钉……天蒙蒙亮,就会被父母吼着起床去放牛,这些吃草出奶的尤物,不知道受了多少莫名其妙的虐待。对长辈不尊,那是再借个胆也不敢的,但将怒气撒到动物身上,个个都是英雄!
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心情一片大好时,自然兄妹情深…我是哥哥,保护你们是我义不容辞责任。至于方式方法嘛~另当别论!接不接受是你们的事了。受了哥哥姐姐的欺负,告状是绝对不敢的,因为之后招来的是更加凶狠的优待,直到把你揍到不敢再告为止。
我们这代人的童年,大多数被挣工分的父母撂家里自己玩,要说我性格孤僻,能全怪我吗?家里来了生人,父母的身后必定是最安全的避风港。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啊?外面有很大的诱惑力,但还是不敢远走,外面的世界太精彩…父母忙,把我们反锁家里是常有的事。现在才想明白,原来窗户上装的钢筋护栏是起着双重作用的,防进也防出!
课余时间跳皮筋,是女孩子的强项…但我让谁玩谁才能玩!这是拥有橡皮筋人的绝对权力。只有站在蓝板下,男孩才有了自己的地盘。大家一起玩耍,打架斗殴就像一日三餐一样,半天不打闲得慌。来来来……谁怕谁啊,让实力分高低吧。得趁大人心情好,在家也能闹起来,人来疯,是贯穿了我们童年的通病…疯够了,回来喝一碗侵了奶皮的鲜奶,奶皮粘在嘴巴边上,小馋猫嘴嘴绝对是一种受宠的炫耀。秋季里,红果果,面蛋子,能够着的就直接送嘴里的,呸呸呸……苦的,酸的,涩的,甜的…啥味都有,万幸的是没毒,要不哪有这些碎碎念了呢。
狗鼻子,是我们对野石榴的呢称。为什么这样叫,无法考究,反正大伙都这样叫。
不要乱吃!大人警告。
但就那一丝丝的甜味,对大人的警告便是充耳不闻了。
恶果二天就到…肚子胀,便秘!
撒娇是没市场的,被训却是不会漏网的。大人做事,过去凑热闹添乱是必须的,比如就是要和奶奶挤在一起,抢奶奶的话题,尽管大多数时间说得驴唇不对马嘴。没人告诉都知道,自己是奶奶的心肝宝贝,从不担心会挨打。别人家的啥啥饭都好吃不是?父母的无奈溢于言表言。一起下棋,象过河,士拐弯,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我家的棋子,想咋玩咋玩!不高兴?少来我家玩!雨天拖拉机行使过在地里留下的印迹也能挑起我们的好奇心,看蚂蚁四处奔波,下河摸鱼捉泥鳅,轻而易举就打发了半天的无聊。从河里疯玩回来少不了一顿父母的棍棒伺候,因为年年都有在河里洗澡再没回来的孩子。挨打的时候就在想是哪个叛徒这么快告的密,这棍棒还没吃消呢就想着下一步找谁算帐报仇呢。现在试想一下才明白,儿时自做聪明的鬼把戏在父母眼里啥也不是!干了坏事想蒙混过关是大错特错的事。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那点花花肠子哪能逃过长辈的火眼金睛?百无聊赖中阿狗阿猫自然成了我们童年里最忠实的玩伴。秋天了,地里会时不时窜出几只四脚蛇,从小没少受这玩意儿的惊吓。有的大人也会逮到一两只装进瓶子里来对付我们的顽皮,回家一顿子添油加醋的哭诉,家长也不会给吓唬我们的人有啥好脸色:一个大人怎么能和小孩一般见识呢?这样吓唬孩子万一吓出个什么毛病你担待得起不?看着吓唬我们时心花怒放的人这会讪讪的表情,都不忘对着那人做个鬼脸以示得意。炉堂里用泥巴糊成蛋蛋烧烤的麻雀,是生的熟的都不重要了,能抢上一块胡乱塞进嘴里才是王道。春节前后,是羊产羔的季节,人畜共室是不足为奇的。但上演偷鸡摸狗把戏的欲望只有在这种情况能被平息……左右邻里都养些双眼皮的狼狗,那六亲不认的表情,谁还敢造次?
从穿开裆裤时就培养的感情才更容易有水乳交融不可分割的感觉吧…是不是从小一起分享过喜怒哀乐的死党才可称之谓“发小”?随着年轮的滚动,一起厮混长大的那群发小,慢慢都是进入了生活中应扮演的那个角色,其中那个时常让你回头张望的,次数多了,距离就会越来越远。那个让你马不停蹄追赶的,一不留神,也会跑远了。在各自人生的轨道上,跑远的,没义务等你,落后的,你一样没耐心等他。就这样,发小群里,那个能和你一直保持联系,无距离、无违和感;能和你一杯饮品废话到天明的,必定是一路走来,一直和你保持齐头并进的那个人吧。
童年的发小如此,成人的友情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