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片,由信札派生而出,简约大方,使用方便,广受人们喜爱,尤其春节,更是火热的时光。谁都会有一些亲朋好友,外地的,或本地的,常联系的,或不常联系的,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一句淡淡的祝福,温暖一年。
QQ和微信的问世,一定程度上取代了明信片。长方形的明信片,印有各种图案,五光十色,它走过辉煌,亦走过低谷,如今不再有往日的风采。现实的东西,可以退出交流的舞台,却退不出收藏的领域。它给人们留下了一段段美妙的记忆。
古代即有代写书信的,没想到我也会成为一个代笔的角色。早年我常写明信片,更多的却是为父亲代写,且数量相当可观。
父亲的朋友很多,遍及全国各地,各种来往信件也是特别多,父亲忙,有时无暇顾及,待春节时一并以明信片的方式捎去他的问候。明信片尺寸有限,只能写几行小字,父亲患有眼疾,时间一长就受不了,好在我的钢笔字勉强能入他的眼睛,于是这个书写的接力棒便交到我的手上,这一接,便是二十多年。
面对父亲收到的一叠叠信札和明信片,我又喜又忧。喜的是,父亲有这么一大帮好友,忧的是,我又得眼花手酸了。为了赶时间,我自作主张写起了行楷,父亲骂道:“你这字写得有点油,不行,必须写工整楷书。”哇!这不是难为人嘛。明信片的纸张厚实不吸水,又过于光滑,快速书写没问题,慢写则容易出现毛病。既然承接了这活,那就得干下去。端坐于桌前,乖乖地恢复到传统的路子,一笔一划地去写每个字。手麻了,甩一下,眼胀了,闭一下。写好的明信片摊开来,父亲站在旁边瞄一眼,发现不满意的一定会让你重写。唉,这又不是参展,何必如此认真呢。父亲就是这样的人,无论是艺术作品还是考证文章,都会一丝不苟,谨慎对待。
多年实践中,我也渐渐学精明了,倘有几张写得不好的,我会遮遮掩掩地放到最下面,不让他注意到,这种唬弄的方法往往还真有一定的效果。父亲买的明信片如果不够用,我是最快活的了,可要不了一两天,我又得伏在桌上。为了省事,索性将寄信人的地址、邮编、姓名刻成一窄而长的印戳,直接盖上去,至少能少写二十多字。通过一年一度的书写,我倒是长了见识,也“认识”了很多人,有名家大腕,也有普通百姓。不管啥人,都是父亲的朋友,他们也视父亲为好友,这时,钢笔字的好坏就不被人们所关注了。
有一次我对父亲说,寄出去的明信片可以让对方签名之后再寄回,这样岂不更有收藏意义。父亲认为有道理,于是,家里又多了一些签了名的珍贵明信片,如王光英、朱霖、赖少其、耿宝昌等人。
父亲曾多次为成套明信片题字,这样的明信片我一般是拒绝书写的,理由简单又有说服力。两种字相差迥异,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还是父亲您自己动手吧。父亲笑了,说我滑头。
明信片代笔一事,外人几乎不知晓,还真的以为就是胡老亲笔呢。我听说外地有人拿着父亲的明信片参与拍卖,不过我没见到照片,遂不敢妄加评断,毕竟他自己也亲手写过不少。喜欢收藏明信片的朋友得小心鉴别,千万别把我写的那个当藏品啊。无独有偶,网络上曾出现过父亲的手稿,其实这也并非他本人所写,大都由我或母亲轮流为他誊抄,再由父亲一次次地在上面修改。
父亲过世多年,我也早已不用明信片了,这段经历便成了心中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