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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恋歌

时间:2024-03-21    来源:馨文居    作者:王夫敏  阅读:

  窗外飘雪了,虽然不大,但是,毕竟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我的心情也和窗外雪地里欢呼的孩子们是一样激动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早已变成一种奢侈的愿望。尽管窗外,只是飘起雪花,但是,内心早已充满喜悦​。

  这是我来到故乡定居的第六个冬天了,遇到飘雪的日子,不是踏雪寻梅,就是雪中赋诗,以往生活的地方,梅花少见,只能面对飞雪浅吟低唱,而今,生活的故乡,城市里梅花到处都是。每当冬季来临,红梅,腊梅纷纷登场,从年前可以赏到春暖花开。

  而今,又是飘雪的季节,梅花尚未绽放,踏雪寻梅尚早,前些日子一直忙碌,也未能静下心来写点东西;如今,坐在窗前,忽然静下来,望着漫天飞雪,思绪却飘到了另一座小城……

  思绪中的小城,是我儿时记忆中的第一座城市;说它远,母亲又经常带我去,因为那是母亲生活的地方,说它近,它离我生活的小村庄,又是那样地遥远。母亲从城里嫁到我们这个乡村,到如今我也没想明白理由。而母亲,虽然从城里到农村,却从未有过什么怨言,甚至还觉得,自己幸福地生活了一辈子。这座小城因为它是母亲的娘家,那里有姥姥,舅舅等母亲的亲人,所以,每当母亲带着我回娘家的时候,我便很早地,就走进小城,认识了小城。

  从我的老家到这座小城,大约50公里,开车大约一个小时,今天看来,不算太远。然而。在过去那个没有现代交通工具的年代,母亲回一趟娘家,是要费不少周折的。听父亲讲,从前没有车,父亲要推着独轮车,一边坐着母亲,一边是姐姐,中间还要在台庄北住上一晚,第二天才能来到城里。等我略微大一些的时候,那时候,就有公共汽车了,但是,从我老家,到有车的地方,还有18里土路,尽管回家的路是这样地艰难,但是,只要有空闲,母亲总是想办法回去的,特别是我放暑假的时候,是一定要带上我的。记忆中的小城,真的不大,在今天看来,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比今天我们见到的乡镇,也大不了多少。但是,和农村相比,现代化的生活设施和生活方式,领先太多。电灯,电话,电视,录音机,电影院,吃美食……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也就是比其他小朋友,多一些见识,真正对这座城市的感情,也就是因为姥姥和舅舅在这里生活,至于,走进小城生活,亦或成为一个城里人,那只是一种奢望,我没想过。但是,母亲每次带我进城,都让我有新的见识。至少和小伙伴相比,他们从未进过城里。所以,对外面的世界,也多了一些憧憬,甚至对远方和未来,有了一些期待。

  对于农村的孩子,改变命运的唯一方式,就是考学了,当然,不一定是大学。因此,我初中的时候,一个能够换来城市户口的小中专,成为那个时候,万千农村学子的不二选择。

  而高中再去考大学,更是一个遥远的梦;一边上学,一边玩,是那个时代我们大多数学生的状况,即便是上了高中,对未来,对考大学,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甚至像今天那么强烈的愿望。直到快高中毕业,才发现,我的学生时光即将结束,而迎接我的,可能是故乡永远走不完的泥路和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的袅袅炊烟,这时,我才如梦方醒。我不能这样下去,我要上学。

  两年前,三叔从部队转业,回到这座小城生活,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和愿望告诉他的时候,三叔三婶接纳了我,忙前忙后,为我在这座城市上学读书而操心。每天天不亮,三婶就早早起床为一大家子人和我做好早饭,然后,自己还要骑着自行车,穿过半个城市去上班。晚上,我晚自习回来,三婶把留下的饭菜给我热好,吃完后,我就继续学习。三婶为我做了母亲才该付出的辛劳,至今想起来,我心中依然隐隐作痛。

  三婶年轻时,做过老师,后来跟随三叔随军,是一位知识女性。她的一些言行和教诲,给我很深刻的启迪,至今,仍铭记在心。异乡求学虽然艰难,但是,有三叔三婶的照顾,在这座小城里,才让我第一次有家的感觉。

  没有人喜欢夜的黑暗,我也一样,尤其是冬天的夜晚。

  特别是上完大学,实习的时候,竟然又来到这座小城。也许是幂幂之中的注定,我实习的医院原先并不是我们这所大学的实习医院,等我快要毕业的时候,竟然和学校签定了合同,成为我校的实习医院,本以为又要到另外的城市去实习,还要浪迹一年,结果,看到可以回到小城实习,我便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成绩优异,作为实习队长,带领15位实习生,在这座小城里,开始了我的实习生涯。医院没有宿舍,我便借住在亲戚的家里,快要大学毕业的我,不想去打扰太多的人。所以,很多的一切,都是一个人埋藏在心里。那时候,谈不上生活拮据,但是,作为学生,经济上还是靠家里支持,和现在的学生生活,有天地之别。

  无论是夜里帮老师值班,还是晚上下班,进入小城的黑夜,孤独感便会瞬间袭上心头。医院东边不远,是小城有名的商城,白天尚且繁华,进入夜晚,特别是冬天的夜晚,大街上行人稀少,有几个小摊贩便会出来营业。

  给我印象深刻的,就是一个卖面条的小贩,一辆手推车,一个炉子,车上放着其它的用品,车旁边,放着一张小桌,摆摊的是一位身材高挑,面容较为俊俏的女子。

  她收拾干净利索,说话暖心,她的鸡汤面,是我记忆中吃过的最好的美味佳肴。砂锅里,鸡汤煮好的面条,加上菠菜,最后放上一勺鸡肉丝,就是这个夜晚,我期待的全部。温暖,饱腹,由于常去,老板的话语,让我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多了一丝慰籍。

  然而,不曾想多年后,当我在这个小城定居后,就在我家的附近一条美食街,我又遇到了她,如今,她已经是一家酒店的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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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的夜,总给我一种寂寥,孤独的感觉,虽然,我曾在这座小城买了房,但是,由于父母那时在老家,妻儿也不在这座城市,小城的夜晚,让我总是思念家人。特别是冬天的夜晚,飘雪了,就会想起老家的父母和另一座城市的妻儿。所以,我觉得自己,从来不属于这座小城,而这座小城,也从来不属于我,我只是这座小城的一个过客,尽管,我在这座小城,生活奋斗了20年。

  医院里的生活和工作,让我感觉不到任何的快乐,原本的一腔热血,悬壶济世,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于是,我选择了突破自己,换条路试一试。

  就这样,凭着一张医学专业的毕业证,我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和医药健康相关的企业,而且,凭借自己的努力,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就做到了公司的高层。期间的工作生活,虽然谈不上血雨腥风,但是,也是跌宕起伏。先是凭着优秀的营销能力,在公司占有一席之地,而后,又凭着能写会画的策划能力,进入高层,从而,掌握着每月几十万的广告费用投入的权力。在那个一月不超过300元工资的年代,几十万广告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围着你转,所有的目光,看你都是一样的,你被尊重,你被别人吹捧,被请客,被送礼,你在这座小城,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认识,甚至,那些陌生的亲戚。

  好在,我没有飘,不贪婪;面对别人一次次的审查,我经受住了考验。一个农村的孩子,刚大学毕业,年少轻狂,便给与你这么高的决策权,即便是现在这么多位高权重的领导,也难以把持。然而,我做到了。

  小城里短短几年的工作,却让我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人也变得成熟起来,在小城的风云中,也曾登上舞台,高歌一曲大江东去,在小城每一个寂寥的夜晚,更多的是一个人独自前行……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恋家的人。当别人凭着一身的本事,被全国各地的企业高薪聘请时,我推掉了外地企业递过来的橄榄枝,选择留在了这座小城。

  当时,一家本地的私企乳业,因为无法与国营乳业相抗衡,经营困难,希望请一位营销高手来改变现状,就这样,经朋友推荐发来了高薪聘请的信函,尽管年薪10万不高,但是,在那个年代,还是不低的。就这样,我带着使命和自信,来到这家年轻的企业。

  这是一家新兴的私企乳业,主要以鲜牛奶和酸牛奶为主,有奶牛饲养户,每日送来鲜奶,然后,再杀菌消毒罐装,最后再送到市区的几个店面,等待客户订奶,取奶。然而,由于市内另一家国营奶业,实力雄厚,雄霸市场很久,所以,无论是品牌,还是口碑,都难与之抗衡,加之,老员工,思想散漫,团队涣散。接受后的我,第一次开展整顿工作,就遇到了大难题,因为,要整顿,要调整,老员工集体罢工,给我来了一个下马威。于是我冷静下来,决定实施新的方案。

  我招来原来团队中,几个老部下,然后,去招聘新人,进行培训,另一方面调整市场经营模式,由原来的到处开店变成店面寻找代理商,由小区为单位,员工全部变成服务人员,宣传员,上门订奶送奶人员,完全改变了过去的营销模式,就这样,很快,附近的区县都来做我们的代理,产品销量很快上来了,市场快速打开,每天收到客户的订奶款几十万。

  随后,我又发现了更大的商机,也就是箱装牛奶和瓶装牛奶的市场,那个时候,做乳业的企业很少,但是,董事会没有及时跟进,以至于后来几年,全国各地疯狂地争夺这块市场,并做成这么大的产业时,我想,他们是多么地后悔。

  谈不上功成名就,至少在小城的两家乳制品营销中,后来居上,以至于,那个国营企业的老板,多次约见我,要看看我是一个啥样的人。然而,我选择潇洒地退出了,因为,我看到了远方,有一条更光明的路。

  今天的人们,一说创业,就兴奋异常,一说经商,就觉得不就是个简单买卖吗?而那些真正经历创业心酸,一路栉风沐雨,披荆斩棘走过来的人,才知道创业的真正不易。创业需要商机,但是,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无法说服原来的乳业公司赓续前行,继续创新,那就只有我们自己上了。就这样,我们开启了自己的第一次创业生涯。有项目,有团队,有目标,然而厂房产品包装,机械设备等都需要钱,在我们当时的经济状况来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方打听,居然有一家国企,投资了一家乳品厂,设备,包装,商标都是齐全的,就是因为管理运作不当,无法经营而停产。就这样,我们经过努力,最后,租下了这个厂子,并且,由于原厂设备,产品包装,原材料等都是齐全的,签完合同,三天我们就开始生产产品,并且,卖出了第一车产品,然后再边生产销售,边更新产品,就这样,用很少的资金,我们的乳制品企业开始运营了,尽管后来,遇到过股权变更,市场遇冷等,但是,我们依然坚持着,一过元旦,企业便开始忙碌起来,而且,有2年效益非常好,其中,高峰时候,员工生产要三班倒。

  在小城的这几年,收获满满。既有财富上的收获,也有人生的感悟;有成功的喜悦,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抛不掉的烦脑,一路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不经意间回首,才发现,我依然不属于这座小城,而小城也依然不能走进我的心里。尽管,我依依不舍,但是,我还是选择了告别。

  我依恋的小城,再见了!​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轻轻地我挥一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与小城的告别,用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最能表达我的心情。

  小的时候,母亲带我走进这座小城,认识这座小城,在这座小城工作,买房定居,本以为今生这座小城就是我的最后归宿,然而,有一天,我却听到故乡的召唤,我看到天边飘过的云彩,都在呼唤我的归来,我仿佛看到了,故乡升起的袅袅炊烟。

  再见了,我亲爱的小城合作伙伴们,感谢你的曾经陪伴,一起仗剑走天涯,当我在故乡的山巅回眸,记住,那是我依依不舍的回望与留恋。

  再见了,我朝夕相伴的挚友们,无论过去我们如何相爱相杀,都请你我放下吧,如果不经意间,伤害了你,真诚请你谅解,如果,时光可以重来,相信我们依然会成为挚友,点滴的得失,在人生的长河中,实在微不足道。

  再见了,我深爱的小城,虽然,你给与的许多个夜晚,让我孤独,但是,十多个春秋的与你相拥,我依然恋恋不舍,你的山川,你的河流,你的百花,你的春风,让我一个异乡的游子,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感谢你的包容,对你的思恋,我已经深埋在心里。

  再见了,我爱的小城,这里有我辉煌的时刻,也有许多难忘的的故事,记住我,一个异乡的游子,就像一片云彩,曾经从你的天空飘过。

  我会在故乡为你祝福,我爱的小城,你是我心中永远的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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