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结婚时送母亲一条红围脖,算做结婚的礼物。那时父亲家里也穷,姥姥也是明事理的人,更多的她看母亲也一门心思认准了父亲,也就没说啥就同意了。奶奶其实也是好面子人,她也觉得亏待了母亲,就说以后她会给补上的。
奶奶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因为她手里有些老货,是她祖辈留下的,父母传给了她。有一些她和爷爷结婚时候卖了,但有一个金手镯她一直留着没舍得卖。
在这几个儿媳妇中她最待见的是母亲,因为母亲家庭好人也踏实,漂亮温柔。奶奶说她自己长得不好,但几个儿子要个有个大眼睛双眼皮的,选儿媳妇一定要配得上她儿子才行。母亲是她认可的,第一次来家里见她,她就相中了,她打量着母亲说:“这女孩漂亮!我喜欢!”
父亲送给母亲的红围脖,母亲很喜欢,每天戴着它去单位上班。母亲喜欢红色,她说:“红色多好呀,喜庆!”父亲喜欢看母亲戴红围脖的样子,他说:“茉莉皮肤白净,红色围脖和她很配!怎么看也看不够。”
奶奶说:“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是咱们亏待茉莉了。”
奶奶说着就去翻她的那个红木箱子,从最底层掏出一个用红布包了有几层的金镯子给母亲戴到手腕上,别说大小正好。奶奶说:“这个金镯子是货真价实的老货,也值一些钱。戴着它去上班吧!我们何家媳妇不能比别人差。”
母亲急忙摘下手镯重新包好,递到奶奶手里说:“妈,这个我可不能要!你好好收起来吧。大华送我的这个红围脖就挺好的。虽然不贵,但它多暖和呀!”
奶奶在母亲一再推辞下只好收起了镯子。奶奶说等遇到好主,她一定给卖了,把钱都给母亲。而母亲却说:“这个金手镯是老古董,有纪念意义,任何时候都不要卖,一定要留着。”
奶奶其实也舍不得卖,因为毕竟是祖辈留下的,特别是听母亲也这么说了,就一直放在箱底。
母亲的红围脖每天上下班戴着。一个冬天的夜晚,母亲临时参加一个手术十点多了才回家。路过医院旁边的一条小胡同,听见有人喊卖糖炒栗子,就寻着声音去找,结果和前来接母亲的父亲擦身而过了。这时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子,满身的酒气一下就撞在一个骑摩托车的车上,人一下就摔倒在冰凉的地上。骑摩托车的人看见撞到人了,赶紧爬起来推起车就跑。母亲急忙走上前,看见醉汉头部不停地在出血,就急忙把围脖摘下来绑在他的头上,并扶起他奋力架着他去了医院。母亲一直陪着醉汉检查治疗缝针,后来父亲找来,两人一起把醉汉送回家。母亲的红围脖都被鲜血染得都是血,拿回家洗了很久换了好几盆水才洗干净。父亲埋怨母亲:“你怎么能把我送你的围脖随便给别人用呢?而且还弄成这样。”
母亲说:“你没看当时那情况,如果不及时止血就会有生命危险。我是一名医护工作者关键时刻救人要紧呀!”
听母亲这么说,父亲笑了说:“看样我送你的围脖不光能为你保暖,也能救死扶伤呀!”
这件事后的一天,一个老爷爷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来家里敲门,他说他是去市里投奔儿子的。路过这里,天气太冷了,孩子冻得一个劲哭,想进屋暖和暖和讨杯水再走。母亲赶紧把他们让进了屋里,当知道他们还没有吃饭时,母亲还去厨房给他们煮了疙瘩汤,另外母亲还给两个人煮了两个咸鸡蛋。
吃过饭,天也黑了,孩子也躺在炕上睡着了。老爷爷要叫醒孙女时,母亲却说:“天这么晚了,明天你们再走吧。”老爷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父亲赶紧抱了柴禾把家里炉子多添了一把火,母亲去了奶奶那屋住,老爷爷则和父亲睡了一屋。
第二天一早,父亲早早就去市里上班了,孩子和老爷爷吃过饭也要走了,母亲也要去上班。当母亲围上红围脖时,女孩突然对母亲说:“阿姨,你的红围脖真好看,我妈也有一条和你一模一样的。”
母亲就问:“你妈妈呢?”
女孩听母亲问,突然哭了说,她妈妈围着红围脖去山里找丢失的羊摔下悬崖去世了,也带走了那条红围脖。母亲听后,一把把女孩搂进怀中流下眼泪。随后,母亲想了想把自己的红围脖摘下来,给小女孩围在脖子上说:“阿姨把这条红围脖送给你,你戴上它吧,你就有妈妈疼了。”女孩高兴地围上围脖,和爷爷一起找她的父亲去了。
父亲晚上下班回来,听说母亲把他的红围脖送给小女孩了。一下急了,就和母亲吵了起来,也没听母亲解释,一生气就连夜回了市里。
父亲说,你给孩子啥我都不会生气,但唯独你把我送你的爱情信物送给了孩子!你太让我伤心了!”
父亲走后,一个礼拜也没回来。奶奶给父亲打了几次电话让他回家,他都说忙,就匆匆挂了电话。我们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母亲的气了。那些日子,母亲单位也忙,经常加班。母亲说等她不忙了,再去市里把父亲找回来。我和哥也曾坐公交车去市里父亲单位找过父亲几次,有两次没有见到父亲,单位人说父亲出去办事了。只有一次傍晚的时候,我俩在一个公共浴池找到了正在给别人搓背的父亲。他看见我俩找到浴池,有些生气地对我俩说:“挺大孩子乱跑什么!出了事怎么办?你妈知道吗?赶紧回去!”
我和父亲提起红围脖并说:“不就一条红围脖吗,等我上班有钱了,给我妈买十条八条的。”
父亲一听更生气了说:“口气不小!那能和我买的一样吗?”
我问父亲:“咋就不一样呀?你说说看!”
父亲对我喊道:“别添乱了!赶紧做公交车回去!要不你妈和你奶奶见不到你俩该着急了!我这些日子好容易找了一份搓背的活,别耽误我干活了!”
赶巧的是有一天父亲下班路上,竟然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围着母亲的红围脖和一个和父亲年龄相仿的男人,在道边卖自己家里养的大土公鸡。小女孩一下认出了父亲,亲热地上前叫着“叔叔。”并告诉身边的男人,是这个叔叔和阿姨一家好心收留了他们一宿,她对身边的男人说:“爸,这个和妈妈一样的红围脖就是这个叔叔的爱人阿姨送给我的,可暖和了。他们一家人可好了,都是好人!”
听小女孩那么说,父亲止不住眼泪围着眼圈只打转转,男人还硬塞给父亲一只鸡,父亲偷偷给小女孩兜里放了钱。
父亲当晚回到家,亲自下厨给我们一家炖了那只鸡,并把鸡腿给了奶奶和母亲。
没过几天,大舅突然半夜给我们打来了电话,声音颤抖,语无伦次。他说:“我妈,我妈她病了,病情严重,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
母亲听后当场大哭,险些晕厥过去。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和父亲一起回了东北。上车前,奶奶把家里的一些钱都给了母亲,她还一再叮嘱母亲:“孩子她姥姥那么善良,一定会没事的。需要钱就马上告诉我!”
随后奶奶又赶紧给爷爷打了电话,让他马上凑齐家里人去医院盯着,有钱就出钱有力出力。一个礼拜后,父亲打来了电话,说我姥姥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后期治疗可能需要大量的钱。他和母亲带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奶奶听说信后,当即挨家挨户借钱。村里人有钱人很少,也是杯水车薪。奶奶想了想,急忙拿出那个压在箱底的金手镯,去找了村里早就想买她这个金手镯的钱文彩,把镯子卖给了他。并从他那借了一万块钱连同镯子钱还有家里的一些钱都汇给了姥爷。
两个月后,姥姥的病终于稳定了,母亲和父亲也从东北回来了,奶奶也没和母亲谈起金手镯的事。有一天母亲去红箱子找东西,才发现奶奶的金镯子不见了。母亲才知道奶奶为了救姥姥,把金手镯卖了的事。那一刻,母亲哭得稀里哗啦……
奶奶却故作轻松地说:“不就一个金手镯吗?一个老物件而已嘛!”她笑了,母亲也笑了。
如今,我也喜欢红色如母亲一样喜欢。在我眼里红色热烈、奔放、好运,它象征着一种顽强的生命。所以我的衣橱里,总有几条不一样图案款式不同的红色围脖。在我成立社团的几年里,每年过年前我都会给社团的老师们送出几十条大红围脖,以此感谢老师们对我的厚爱对社团的支持,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温暖陪伴坚守。最重要的我想做一个如母亲一样善良有爱的人!更想做一个如奶奶一样有恩必报对待家人倾其所有的人!
红围脖虽然看似廉价,但我认为它却如金手镯一样昂贵。因为它是我的一份心意,满满的心意!当红围脖带着我的心意送到晓荷家人手里时,看到他们在群里晒图反馈,我的心里是欣慰温暖的。是啊,人活着本身是一件美好的事,你遇见了谁,都是缘分。被谁温暖了一下,都是美好的风景。
村上春树说:你要记住在大雨中帮你撑伞的人,帮你挡住外来之物的人。是这些人构成了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帮你赶走阴霾,使你成为一个有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