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专栏必脱发,新书的上市代表着新一轮的催稿即将开启。以往专栏编辑都任凭我胡扯,这一期她以死相逼让我写一点有营养的故事,最后带出《情多万千》,做做广告,谈谈爱情。
广告和爱情。
而对于爱情,我谈得够多了,也谈够了。我想谈别的,一种听起来让很多人感受不到趣味性的情感,我管它叫亲情。
我身边的亲朋好友都知道我有一对不靠谱的爸妈。小时候我爸拿酒瓶套奶嘴喂我喝奶,我不喝奶了以后就奶奶姥姥家轮番住,上小学就开始吃外卖,偶尔还要给爸妈做饭,初中以后,我没吃过早餐,基本是伴随着盒饭、面条和店里员工的剩饭菜长大的。上大学的时候,我爸妈终于不做生意,但我妈还是不做饭,我还是吃外卖,偶尔吃一吃她的黑暗料理。
小时候,我每个月生一次病,每次生病,自己一个人去诊所打吊瓶,没有人接送我上学,没有人为我准备一杯热水喝药。
我质问他们,为什么我同学的父母也赚钱,他们回家都有热饭热菜吃,他们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
我得到的答案是:那你去别人家吧!
在年少时,我一直以为父母爱的是钱,并不是我,我也曾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对他们好,等他们老了就让他们吃盒饭。
在成年之后,我觉得我的父母很幸运,在这样一个糟糕的环境下,我居然没有长偏,相反,我很爱他们。
也许是从初中的时候我遭受了不公对待,我妈冲进办公室和老师理论那天开始,又或者是从我爸告诉我,有人再欺负你,你告诉爸爸,再或者是从我高中的时候因为一些事被开除,我妈从外地回来哭着求主任别开除我——从很多这样的时候开始,我发觉他们是爱我的,而我也深深地依赖他们。
在我创业遭遇困境时,我的父母拿出毕生积蓄来支持我,我问爸妈,万一我赔光了怎么办?爸妈说,那咱家还有房子可以卖,从头再来。
我做过一个小手术,父母没来,我埋怨很久,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严重的时候不能走路,不能久坐,精神状态也非常差,甚至有了抑郁倾向。我爸妈似乎感觉到了,直接告诉我:什么都不要了,书不要写了,生意不要做了,病好了就拿钱出去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去环游世界。
去年,我爸因为鼻腔里长了肿瘤,需要手术,一向很有担当的我居然听到消息就吓哭了。如果肿瘤是良性的,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不是,如果手术不成功,我将面临失去父亲的痛苦,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我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童年,可这并没有影响我成年以后的独立、乐观、勇敢和坚强,我看这个世界仍是可爱的、善意的,我也愿意成为一个可爱的、善良的人,所以每每看到网络上的新闻,看到那些网友对父母的冷血批判,感恩于陌生人的一个拥抱,不屑于平凡的一日三餐、唠唠叨叨,我都会嘲笑他们还没长大,还不懂真正的爱。
前两天,我看到一条新闻,大学生因为父母不给生活费将父母起诉,大家都在热议大学后该不该向父母要生活费,只有我有些难过。无论是生恩,还是养恩,既然已经把儿女送进大学,父母就都是爱他的。
常看我写的书的读者们应该多少都会注意到,我的小说里通常不会少了亲情,或是父母,或是兄弟姐妹。我也曾在亲情上耗费了大量的笔墨,比如祝良辰的爸妈,乔唯的爸妈,别人爱不爱看,我不知道,反正我挺爱写的。
所以,《情多万千》也没能逃出我对美好亲情的执着,黎多情和她的两个妈可谓相爱相杀。那些最开始不被她理解的怨恨与芥蒂,最终敌不过强大的爱。而邵万千的继母也是感动天、感动地,一路砸钱扶持自己的继子,是她有钱烧手吗?不,是责任与爱。
之前有个小读者在微博问我:你是怎么做到写了那么多与亲情有关的东西却不枯燥无味,甚至让我看不够的呢?
我想,我什么都没做,是它本身,从来都不是枯燥无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