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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猴

时间:2024-04-17    来源:馨文居    作者:静实  阅读:

  老猴的故事是我十多年前听村里老人讲的,听时觉得很可笑,人猴怎么能在一起生活?当听到老猴被村里人棍棒打死时,心里一阵欢喜,老猴似乎是罪有应得,且死有余辜。

  时隔十多年,回温当年听的故事,又会有新的认识。

  故事之所以为故事,因为一半是故,一半是事。

  号山,豫南的一座大山,传闻山中有老猴,性暴戾,好吃人,常于附近村中抓人以食。又贪美色,曾摄方家庄一女子为雌,人猴共度七载,育有三子。后女子逃猴穴而归家,老猴寻雌,日夜呼号于方村,村人厌,施计谋而杀之。肉烹分众人,猴革张挂于村祠。女子后将三子育于家,后成人。

  号山东南角有一个村子,名为方家庄,村西住着一户王家人家,王家三口人。王老汉是猎人,整日在号山打猎,王婆婆在家种田织布。王老夫妇四十多岁才生下一个女孩,起名叫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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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芳十六岁那年冬天,王老汉到号山打猎被老猴咬伤,没过两天就病死了。王老汉死后,王家母女夜以继日地劳作,母亲种田养猪,女儿纺棉织布,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

  王芳十八岁时,已是相貌秀美,身姿婀娜,颇有美人蕴。二月初的一日,王芳去看望号山西边的舅舅。王芳晨时出发,直到傍晚仍不见归来,王婆婆心中焦急,王芳到舅舅家素来都是太阳西斜至半空便回家,而今天已渐黑却不回来,不知是何缘故?

  王婆婆又等待半个时辰,仍不见王芳回来,便请来同村人一起寻找王芳,众人寻了一整夜不见王芳的踪迹,只找见了一张手帕。

  此后,王婆婆又和同村人一起寻了十多天,仍是不见半点结果。找了许多天却不见人,村里人也没了耐心,便不再帮王婆婆找女儿。王婆婆又独自寻了数月,仍未有结果。自女儿失踪后,王婆婆整日以泪洗面,数月后,泪水也流尽了。

  王芳自从舅舅家离开后,便沿着来时的路回家,行至山中的老松林,她见林里的丛花秀美,就走进林中采花。藏在树顶的老猴顺势扑下,打晕了采花的王芳,将她背进洞穴。王芳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洞穴之中,洞口堵着一块木板,充作门。洞内摆有石桌、石椅、石凳、石盆、石碗,临近洞门有两口大缸,她走近一口缸,揭开盖子,缸里尽是成条成块的肉,又揭开另一个盖子,缸里竟泡着人肢。王芳吓得丢掉盖子,急向洞口冲去,木门紧锁,她打不开门便端着石盆砸门,门仍旧不开。无奈之下,王芳借摔洞内的石器来发泄心中的恐惧与愤怒。

  老猴打水回来看到洞内混乱不堪,便狂声怒吼,王芳见老猴暴怒就躲在石床上抽泣,人形兽身的老猴走到床前一掌将王芳打晕。当王芳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失身,她想过逃离,试了几次却无法逃脱,无可奈何,只得伴着老猴度日,七载已去,王芳和老猴生下三个孩子,孩子刚出生时仍是人形猴身,遍身皆是毛发,不到一年,全身毛发褪尽,相貌已和人相似,只下颔突出眼窝深陷。七年里,老猿对王芳甚好,王芳不喜肉食,老猴便寻些野果、野菜,一家五口甚是亲密。

  自王芳失踪后,王婆婆日思夜想,不到一年,青丝熬成白发。王婆婆唯一的念想,便是七年前寻到的女儿的手绢,每想起女儿,王婆婆就拿出手绢细细端详,常看得出神,仿佛手绢就是自己的女儿。

  一日,王婆婆坐在窗前看着手绢,一只杜鹃飞到窗台上,侧着头看手绢。王婆婆见杜鹃立着不动,便轻声地说:“杜鹃啊!杜鹃,人人都说你是哀鸟,可你知道我心中的哀痛吗?”杜鹃点点头,仍侧身看手绢,王婆婆觉得奇怪,便又说道“杜鹃啊!杜鹃,这是我苦命女儿的手绢,你认识吗?我的女儿还活着吗?要是活着,你知道她在哪儿吗?”杜鹃又点了点头,衔着手绢飞到窗外,杜鹃飞得不快。

  王婆婆紧跟着杜鹃,一刻不停,就这样杜鹃和王婆婆一前一后,进了号山。走了一天一夜,杜鹃最终停在石洞前,王婆婆听着石洞传出的声音,声音很杂,有孩子的,也有女人的,她走近洞门,门开着,洞里三个孩子在玩耍,一个女人坐在石椅上缝兽皮。王婆婆认出女人就是自己的女儿王芳,于是哭着喊:“小芳,娘可找着你了,你怎么在这?”王芳看到母亲,很是吃惊,但激动的泪水已从眼中涌出,她和母亲抱在一起,母女两人各自说着自己七年来的遭遇,三个孩子在一旁看着母亲和姥姥。

  王婆婆劝女儿同自己一起回家,王芳却舍不下三个孩子,两人说话间,王芳听到门外有声音,便对母亲说,应该是孩子的父亲回来了,她让母亲藏到柜子里,又告诫孩子不要将姥姥来的事告诉父亲。

  老猿回到洞里,像往常一样同王芳和孩子谈笑,坐了一会儿,它闻到一股异样的人味,于是问王芳:“孩他娘,洞里是不是来了外人?”

  王芳不敢承认,便摇头说没有,老猴有些生气,质问王芳道:“我都闻着人味了,你还不承认,你不说,我就把他拉出来吃了!”王芳知道隐瞒已经没有用了,就向老猴说:“我说了你别生气,也不要吃她……是我娘来了。”

  老猴听到王芳的话,怒气消了大半,既然是丈母娘来了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既然是孩子他姥姥来了,怎么还藏起来,快,把老人家请出来。”

  老猴的一番话,打消了王芳的疑虑,母亲的安危不用担心了。王婆婆在柜里听着女儿和老猿的谈话,起初心惊肉跳,后来听到老猿让女儿请自己出去,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后来,她看到老猴,并未觉得它十分可怕。

  老猴问王婆婆是怎么找到猿洞的,王婆婆说是一只杜鹃引路,才来到这。几人聊了许久的话,直到中午,老猴让王芳做饭招待孩子的姥姥,王芳对老猴说:“我娘吃不惯咱家的饭,你去弄点素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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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洞里最多的就是肉,坛子里腌的是蛇肉、鹿肉、猪肉、兔肉……,缸里放的尽是人肉,这样的饭,莫说是王婆婆,就是王芳也吃不下。

  老猴笑着说:“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找些野菜野果。”说罢就站起来朝门外走去。王芳突然叫住它,说:“我娘喜欢吴镇的点心,你看能不能弄一点回来?”

  老猴搓着手说:“那儿离这好远呢?再说,等我回来还赶得上吃吗?”

  王芳笑道:“你走快点,就赶得上了,我们等着你。”

  老猴笑着走出洞门,向吴镇赶去。

  王婆婆见老猴走远,便对女儿说:“小芳,咱们走吧!”

  王芳满脸愁容,道:“娘,我还是舍不得这三个孩子,你看能不能把他们一起带走?”

  “傻丫头,你疯了吗?咱俩个还不好走,带上他们还能走吗?”王婆婆神色紧张地说。

  “可!”王芳看了看母亲忧郁的脸,便不打算坚持了。

  “娘,可咱们怎么走呢?”

  “这洞里有辣椒吗?”

  “有,娘,要辣椒做什么?”王芳不解地问。

  “不要问,先拿来。”王婆婆说着去找石臼。

  王婆婆把辣椒捣碎装在碗里,唤三个孩子到自己跟前,对他们说:“我给你们做了好吃的,来,我喂你们。”三个孩子走上前,王婆婆把辣椒抹在孩子的眼上,三个孩子捂着眼睛大哭。趁着孩子乱成一团,王婆婆拉着女儿往洞外走。

  老猴走了一下午才到吴镇,等到天黑,它翻进点心铺偷了一大包点心。又走了半夜,才回到猴洞,洞里只有三个还在揉眼睛的孩子,却不见王芳和她母亲的踪影。老猿向三个孩子问事情的经过,三个孩子含混地说了半天老猴才明白事情原由。

  王婆婆和女儿走了一天一夜才回到家,同村人听说王芳被王婆婆找回来了,纷纷到她家打听情况。王婆婆把女儿被老猴掳走在猴洞困了七年的事向村里人说了,众人都觉得十分惊奇,又说王芳姑娘是个奇女子。可王婆婆说,小芳虽是找回来了,就怕老猴会找来。

  众人纷纷表示,若是老猴敢来,一村人定要它有来无回。王婆婆对乡邻一一表示感谢。

  王芳从猴洞逃回家的第二天,老猴就找到了方家庄,它不敢贸然进村,更不敢去王芳家。

  每到中午,家家户户吃午饭的时候,老猴便坐在村口的石碾上,叫喊一顿饭的功夫就回猿洞。

  老猴每天晌午坐在石碾上,喊道:“孩儿他娘,你真狠心,撇下猴孩三条根!孩儿他娘,你真狠心,撇下猴孩三条根!”日复一日,老猴一连喊十多天,村里人听它喊得烦了,便想抓住它杀了,不留后患,可苦于没有好的计策。

  一个小伙子想出了一个办法,在石碾上涂满柏油,等到中午天热的时候,老猴坐在晒化的柏油上,就会被粘住,那时,村里人再用绳子、棍子就能抓住它。

  村里人照他的想法在石碾上涂了柏油。这天中午,老猴又来到村口,坐在石碾上喊了一阵,喊完后想要起身就走,可身子却牢牢地粘在石碾上,躲在暗处的村民见状大都拿着木棒、钉耙、鞭子朝村口跑来,老猴在一村人的围殴下丧了性命。

  村长打算派人把老猴的尸体挂在村祠,一是告示村民,号山一害被除,日后村民可大胆无忧地上山。二是昭示全村,自己作为村长驭村有方,为民除害。

  而对村长的这一想法,有长者提出异议,认为现在正值伏天,老猴的尸体放久了,必会发臭,而祠堂乃庄严神圣之所,若放一臭哄哄的尸首,成何体统,既有辱先祖颜面,又有失村长尊严。

  村长问道:“可怎样做,才能保得住祠堂的尊严,又不让我丢面子?”

  长者哑声半晌,无言以对。又一老者说:“依老朽之见,不如褪其皮,革之,以敬祠,烹其肉,分与众人食!”村长听后大笑,道:“好,就听胡老先生的,先扒了它的皮,再把肉炖了大家一起吃。”说罢扬首大笑。

  老猴的皮剥下晾干后,就挂在村祠偏殿的墙上,人们凑到一起看猴皮,说是猴皮,却大似牛皮,足有八尺长,六尺宽。幸亏杀了它,否则,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被它给害了!

  老猴的肉煮好后由村长一份一份分给各家,王芳家没有收猴肉,也没有去看猴皮。老猴被杀后,王芳哭了一夜。

  第二天,王芳央求母亲同她一起去猴洞,将三个孩子带回来,王婆婆见女儿思子心切,便同她把三个孩子带回了家。

  十多年后,曾经的三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至于他们的故事,我就未尝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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