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北,地貌甚殊。厚土为原谓之塬,其广百千倾,绝类齐鲁。沟壑纵横谓之川,其深百千里,一如巴陵。川中直土谓之为林,其高百千韧,是为奇观也。
一日晚归,濯于川溪,坦卧绿茵,不觉昏然欲寐,忽见百余猫踽踽自塬下,怂毛垂尾,如丧考妣。呜呜之声回荡川谷。至溪边,忽悚然止步、咸缄其口,目土林而伏,貌甚戚。余心异之,隐身以观。
俄倾,土林后一大猫隐隐现,金毛被体,双耳立耸,窥蹑林莽,鹅步骄矜。初翘首余隐处,寻风而嗅,侧耳以闻,逡巡良久,方踏漪越溪。丈八深水竟如履平地焉。余益奇之,屏息以待。
大猫踱至众猫前,逐一嗅之,貌甚狎。众猫瑟缩,无敢遁者。无何,大猫自顾蹲踞溪边,一花猫垂首尾之,余猫悄然匿散。但见花猫临溪,吐哺清水,历多时,貌甚恭。饮罢,瑟缩至大猫脚下,仰身驰卧。余方暗忖得无猫王临幸耶?但见大猫挥利爪豁然划腹,脏腑顿溢,热血淋漓。大猫引舌饕餮,如家猫就盆而食焉。余大骇,跃起恫喝,大猫侧目而视,略无惧色,俯首复啮。余挥鐮逐趁,始悻悻然凌波而去。花猫犹抽搐,然腔腑一空矣。
归告乡人,俱色变。谓秦地故有猞猁,此物形肖猫,然断尾如鹑;性凶残,虽豹、狼不敌;擅攀泅,纵崖、泽无惧;诡行踪,常匿迹林莽。宿猎亦不轻觑也。